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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正当我矛盾万分之时,网上偶遇小七妹。我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拉住她,把我和彦锐的事,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的和盘托出。讲完后,问她,我该怎么办?
七妹就一句,若是不爱,就及早放手;若是喜欢,就不要错过。
醍醐灌顶!
犹豫了一下,我又怯怯的说,我怕,怕受伤。
七妹一针见血,没试过,怎知一定受伤。
我惶惶的说,我怕自己配不上彦锐。
这一回妹妹怒了,顷刻间噼里啪啦发来一串话。你堂堂某名牌大学医学硕士,端庄文静,知书达理,性格温婉,家世清白,身体健康,五官端正,怎么就配不上他?再这样贬低自己,小心我杀过去,扁你一顿。
七妹就像一门迫击炮,发射的炮弹,眨眼间就将我的种种顾虑消灭殆尽。动作干净利落,且连死角都不留。最后一颗还带着浓浓的火药味儿,“轰”的一声在我头顶炸开,将我厚厚的盔甲炸的稀里哗啦。散落一地的甲片,还“嘶嘶”的窜着轻烟。
不愧为小七妹,大学时代几年的团支书真不是白当的,三言两语就把我的问题解决了,而且针针见血。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我的七妹妹,心里的窗终于打开了。
阳光,撒进心房。心不疼了,而是,温暖如春。
(四十二)
白天我用工作麻痹自己,晚上下班之后,直接抱着两本书去教室学习。我怕打开电脑,怕看到彦锐的留言,怕自己忍不住,又去找他。
在教室里待了几个晚上后,还是无可奈何的回到寝室。教室里一双双一对对情侣的甜蜜背影,扎的人心里更加难过。躲了前面,躲不了后面,躲了左边,躲不过右边,我躲来躲去,把自己躲进一个角落里,结果一抬头,全教室的情侣都赫然收入眼底。我的心啊,像三九天掉进冰窟窿里,拔凉拔凉的。
回到寝室后,趴在书桌上,无精打采的翻着砖头一般厚的专业书,好半天不翻一页。那些枯燥的文字,再也没了吸引力,眼睛盯着一行字看了五六遍,还是不知所谓。干脆合上书,打开了电脑,也习惯性的登录了QQ。
一上来,就看到彦锐的留言。
“丫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今天接到了第一个属于自己的案子。虽然只是个小案子,但得来不易。你还好么?看书不要太用功,小心眼镜度数又要涨。”
“丫头,我今天发工资了。虽然没有在北京的时候多,但心里很开心。在现在的单位里,能够学有所用,这比什么都值得庆贺。你要是在我身边就好了,我请你吃饭。”
“丫头,我鼻炎又犯了,早上一起床,就连着打了几个喷嚏。用冷水洗了脸后,脸又有些肿,抓起来好痒。你这个专职医生做的不合格呀,连自己的病人都不管了。”
。。。。。。
彦锐一个又一个的留言,看的我既窝心又伤心,看到后来,心又开始疼了。
谁来帮帮我,告诉我,该怎么办?
上帝刚刚睡醒,恰好听到了我的乞求,于是打着哈欠派来了天使,我最好的姐妹,小七妹。
这丫头对着我,轻飘飘的挥舞了一下手里的魔法棒,大声的说,我要光!结果我的世界,真的光明起来!
(四十一)
发泄痛苦、麻痹神经的方法有哪些?狂哭,狂发脾气,狂吃,狂工作?我掂量了一下,挑了一种最经济实惠的方法来麻痹自己,疯狂工作。
由于还是个学生,也无所谓工作,不过是白天在化验室值班时跑的勤些,动作快些,话少些,弄疼患者多一些。
不值班的时候,把自己关在病理室里,整天闷头看片子。从技术室抽出一盒盒的片子放在身边,一张接一张的看,对着报告看,对着书看。
接触病理一年多了,但无论如何,都不能在镜下看出一个视野,而是两个圆圈。这让我很苦恼,也很难过。我向很多人请教如何能看成一个圆,问也问了,说也说了,但始终还是两个圈圈。无奈之下,放弃了这种奢侈的幻想。心想,反正能看到就行了,管他一个还是两个。
却怎知,在一个特平凡的下午,我微微调了一下目距,竟然神奇般的看到了一个大大的圆。和原来的两个视野的大小相比,不知要大上多少倍,也清晰多少倍。我一眨不眨的盯着镜下的图片,怕一闭眼就失去了眼前的景象,双手因兴奋而有些发抖,心里高兴的想大叫一通。
这一张片子像看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我不知道原来这些细胞还可以这么清晰,这么鲜艳,这么好看。直到这张片子看的想吐了,才极不情愿的把视线挪出了目镜。
会不会只是一时巧合,下一张还能看成一个圆么?我心里犯了嘀咕。
又抽出一张片子,重新坐在显微镜前,再次从目镜里望进去,调整了一下焦距后,依然还是一个圈。
太好了,太好了,终于能够完美的由二变一,我很欣慰。
有一次,小雅、芳芳和我,三个人一同在病理室看片子。我挨着小雅坐,芳芳在我俩身后。我抬头换片子的时候,瞥见小雅一会戴上眼镜,一会摘下眼镜,如此反复。
我好奇的问她,那是干嘛,不嫌麻烦?
小雅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看着我,指着我的眼镜说,你看片子的时候也戴眼镜?
我说,是啊,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么,你不戴?
小雅又问,能看清?
我笑了,带着眼镜还看不清,这镜子不是要淘汰了。
小雅又问,不别扭?
我糊涂了,别扭什么?我从来没觉得我在戴眼镜。
小雅看猴儿似的看着我,终于摇了摇头,竖起拇指,还是你牛!
我一直不明白,看显微镜和戴眼镜有什么冲突。小雅说我是一个怪人,不能理解常人的思维。我说小雅瞎讲究,一会摘一会戴的,不嫌麻烦。
直到最近,一个偶然的机会下我参加了一次医学会议,有一名我崇拜已久的皮肤病理专家在会议现场阅片会诊。我意外的发现,他也是摘下眼镜看显微镜,再戴上眼镜看图片,和小雅当年一模一样,如出一辙。这一次,我真的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是一个怪胎。
我不知道像我这样的怪胎还有没有,所以,留心了一下单位里大病理室的同事们,大家不约而同的重复着摘眼镜戴眼镜动作,要么就是一直不戴,看过显微镜后,几乎趴在桌子上看报告。
我是特例么?是么?但愿不是,也许,这只是一个巧合。
(三十九)
梦中,我梦见了去世的母亲,拉着我的手,似乎有话要和我说。我抓住她的衣角,哭着说我想她,可一眨眼,母亲就不见了。于是,我哭着醒来,枕巾早已被泪水打湿。
母亲去世后,最初我每晚都梦到她。梦见她坐在老家的土炕上,盘着腿,弓着背,脸还是那样浮肿而苍白,眼神呆滞的望着窗外。因为,透过那一片窗,总能清晰的看见我回家的小路。
有时候我在梦里和母亲哭诉,和她讲离开之后我的苦涩和艰难,母亲怜惜的看着我,却不说话。有时候,母亲还和从前一样,拉着我的手,和我唠家常,讲到开心处,会动情的在我手上拍两下。
再后来,母亲渐渐淡出我的梦中,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将母亲淡忘,又或者,是母亲的魂魄有意让我淡忘,总之,母亲不再那么频繁的出现在我的梦中。
学医的人多数是无神论者,我历来不相信神鬼之说,不信奉任何教派,不追捧任何神圣。我只信自己,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但母亲去世之后,我总盼望着能再和母亲相见,于是很想相信,这世间果真有另外一个空间,能让母亲的魂魄所依,能让我们母女相见。
我不怕鬼,甚至希望见到母亲的鬼魂。
我记得,将母亲火葬之后的第二天晚上,父亲因为夜里要打更,只留我一人在家守着偌大的房子。住在隔壁的姑姑问我,怕不怕,要不要到她家去睡?我说,怕什么,就算是母亲的魂魄回来看我,我喜欢还来不及,又怎会怕?
我总觉得透过窗子的一角,母亲站在窗外在黑暗中凝视着我。姑姑听我这样说,吓的嘴唇都白了。说了几句闲话,就匆匆的离开了我家。
我穿上鞋子,跑出门外去看,院子里静悄悄的,唯有树影在晚风中微微摇曳。
回到房间里,那种感觉又回来,于是又跑出去看,如此折腾几次,终于无奈的作罢。
醒来后,拉开窗帘,寝室里洒进一片灿烂的阳光。我坐在床上,眯着眼睛想刚刚未做完的梦,母亲在梦里,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三十八)
彦锐突然的告白,让我既高兴又难过。我想接受,但理智上又不允许自己这样做。感性的我和理性的我,在同一个身体里争吵不休,搅的头要炸开一样的疼。
我打着哈哈和彦锐顾左右而言他,然后借口有事出门,急匆匆的下线。
第二天,彦锐依然没事人一样和我聊天。反倒是我,一颗心像是装了无数个秘密,说话颠三倒四,不知所谓。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天,我被自己折磨的异常烦躁,本来已瘦成一条的小脸更加惨白,走起路来轻飘飘的。总这样也不是办法,于是骗彦锐这几天有事不能上网,然后彻底让自己冷静一下,想个明白。
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把两只胳膊枕在脑后,瞪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想着我和彦锐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说心里话,彦锐是一个不错的男人,或者说,是一个万里挑一的男人。文雅、幽默、沉稳、练达,有上进心,有事业心,有正义感。对我温柔又细心,我的坏脾气,从来都是无怨无悔的包容。尽管我总说彦锐像孩子,其实我才是任性的孩子,还未长大。
这样的好男人,我配么?
我的自卑心又开始作祟。想起我平凡的样貌,想起我支离破碎的家,想起目前的窘境,想起未明的前途,心里乱如一团麻。
室友们均匀的呼吸声清晰的收入耳中,大家都睡的很香,很沉。我又翻了一个身,将身子弓成一个虾米,又胡思乱想一番,不知什么时候也昏昏入睡。
(三十七)
彦锐到了新单位后,生活变得很忙碌,但每每有时间休息,还是会一如既往的和我在网上聊天。也许,这种交流方式,不管对他还是对我,都已经不知不觉形成了一种习惯。
由于彦锐是新人,一时间还接不到什么工作。所以,大部分时间是在忙活所长的案子,做一些琐碎又繁杂的事情。
做律师这一行,和从医很不一样,不能守株待兔,而要主动出击。这就需要有一个庞大的关系网,熟人介绍熟人,朋友介绍朋友,慢慢的逐渐形成自己的客户群。彦锐初来咋到,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但这对他不是什么难事,那么多年在社会上的摸爬滚打,不是白白混的。
彦锐从搞好同事关系下手,请一些小科员偶尔吃吃饭,送送小礼品,吃饭的时候一起谈天说地,很快就熟识起来。其实即便彦锐不这么做,单单他的帅气和魅力就已经将那些小姑娘们迷的五迷三道,每日有事没事围着彦锐打转。彦锐笑眯眯的和众妞打着哈哈,但总会保持一段适当的距离,既不近,也不远。
彦锐和我提起这些的时候,我心里一阵阵的泛着酸水,臆想中将他抓、挠、扣、掐了无数遍,还给他起了个外号,“花蝴蝶”。
我酸溜溜的问他,那么多妹妹,有没有一个入你法眼的?
彦锐似乎认真的考虑了一下,暂时没有。
我心里的大石放了下来,但彦锐的一句话,又让我提高了警惕。
不过,有个小妞儿我倒是挂念了很久,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
我一听之下心头刚刚落下的石头又悬了起来,急忙追问,谁?
你!
彦锐这个坏蛋!
不过,我的心为什么这么甜蜜。
(三十五)
在慎重的考虑之后,彦锐辞去了北京这份不咸不淡的工作,结束了为期一年的北漂生涯。在朋友的介绍下,再次回到这座小城,与一家律师事务签约并兼职做所长的助理。
离开北京之前,彦锐请女博士吃了一顿饭,并把买电脑的钱还给了她。果然如我先前所猜,女博士对彦锐一直有好感,并借此机会凄凄艾艾向彦锐做了表白,希望彦锐能留下。彦锐绕着圈子讲了一番男人以事业为重的话后,间接的拒绝了她。
我后来问彦锐,人一名校毕业的双博士,又是同行,为什么不接受她的表白?彦锐当时正忙着手里的活儿,盯着电脑头也不抬的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呗,你们女人就是爱没事瞎琢磨。
彦锐回来之后,忙于适应新工作和各种复杂的手续,没什么时间上网,一连半个月不见音讯。
没有彦锐陪伴的日子,心空了很大一块,有时候竟然会想他想的心疼。我拿着小镜子问自己,丫头,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彦锐?
尽管我嘴上死活不肯承认,但却骗不了自己的心。我,确确实实,喜欢上了彦锐。
认识到这一点,我有些惶恐。
多年来,早已经习惯了在遇到最真的感情时后退。我怕,很怕,怕一颗心交出去,会被伤的千疮百孔。何况,这又是一场开始于网络的相识,有着太多的不确定性。更从未想过未来的另一半,会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找到。不现实,这太不现实了!
我不能喜欢上彦锐,绝不能!
(三十四)
一转眼,冬天就过去了。天气越来越暖,早春的时候,下起了第一场小雨。
下班时,雨已经停了,天色有些朦胧,我和小雅、芳芳一起挽着胳膊同回宿舍。出了医院大门就是宽敞的人民大街,两旁立着矮矮的灌木丛,人行道的红色地砖被雨水浇过后,格外的鲜艳。我们仨一路走一边聊天,完全沉浸在欢快的聊天气氛中。
突然,灌木丛里一声大喝,我们仨同时收了声,停下脚步,六只眼睛齐刷刷望过去。灌木丛中“哗啦”一声里跳出一个瘦小的男人,裸露着下身冲着我们淫笑不止。我们仨同时愣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然后不约而同的彼此相视一笑,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变态男被我们的笑声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抓了抓头,一跺脚,转身跳进树丛,因为逃的急,竟差点摔一狗吃 屎。
奶奶的,也不看看姐姐们是干嘛的,皮肤科医生还怕这个!真是瞎了一双狗眼!
后来,我们仨把这事当做笑话讲给师姐们听,师姐们一听之下,笑得前仰后合,连说那变态倒了八辈子的霉,竟偏偏遇到我们三个活宝。
耍流氓耍到医院门口,真真是嫌活的不够精彩,让他再惊惊又何妨?!
春暖花开之时,小草发了芽,嫩嫩的伸着懒腰钻出湿润的泥土,水灵灵的舒展着腰肢。暖室里憋了一冬天之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我独自溜达到人民广场去看广场鸽。远远的,就看到湛蓝的天空上飘着大大小小的风筝,还有欢声笑语。快步跑过去,仰起头眯着眼睛看飘逸的燕子、展翅的雄鹰和多爪的蜈蚣,热热闹闹的在风中起舞。广场上方飞过一队白鸽,混在燕子、蜈蚣和老鹰的队伍里,远远的,竟像放了漫天的白鸽纸鸢。
一对情侣的笑声吸引了我,男孩扯着风筝在前方跑,女孩欢快的在一旁拍手笑,兴奋处,拉着男孩的胳膊手舞足蹈。望着他们的背影,脑海里浮现出我和彦锐放风筝的情景,不知会不会也如此甜蜜。
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青草的气味总让人陶醉,一丝青涩,一缕清香。这,就是爱情的味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