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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老板,是我这一生都不能忘记也不允许自己忘记的人。
老板指引给我一个新的世界,领着我走进一片奇妙的天地。没有他,就没有我对病理的痴迷,也没有我之后的种种机遇和如今的这份工作。每个人的一生中,总会有几个人对自己至关重要。老板,恰恰是我人生中,至关重要的人之一。
从未想到老板会走的这样匆忙,回想起师从他那一年多的时间里,我和老板并没有说过多少话,也不会像其他几个学生那样,和老板亲密无间,谈笑风生。也许是性格使然,我总是躲在众人的身后,安静的聆听着老板的教诲。但每当老板出门诊的日子,都不会忘了替他拿白大衣,拿印章,帮他打电脑,提醒他吃药。我像对待父亲一样的对待着我的师长,每当看到他,我总能想起家中的老父,同样孤单的背影,同样落寞的神情。
我的贫苦窘境和勤奋努力,却也一一被老板收入眼底。我记得有一次节日里陪老板出门诊,下了班后,老板执拗的拉着我,一起去餐馆里吃了一顿饺子。那一顿,老板并没有吃多少,却总是不断的给我夹菜,一顿饭老板话不多,却实实在在的透着他浓浓的关怀。老板知道我家境困难,从家里包了一大包自己的衣服,很多还是新的,让我拿回家给父亲穿。老板知道我心里的自卑和苦恼,借着酒醉的K歌,编了一套歌词,鼓励和安慰我。
除了努力学习,认真完成他交给的任务,我无以为报。
(五十)
追悼会办的很隆重,前去悼念恩师的人挤满了整个悼念厅。
追悼会上的悼词,是我亲笔所写,每个字每句话,都饱含了我对恩师浓浓的不舍和怀念。
远远的站在人群里,流水无声的滑落。又是一身黑衣,又是臂上的孝箍,又是相同的场面,又是同样的背景。不到两年的光阴,我以相同的方式,先后送走了生命中两个至亲的人。
在恩师火化的那一刻,母亲和恩师的脸交替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哪一个是从前,哪一个现在,我分不清,也难以分清。
心疼是什么感觉?是一颗心被扯碎了,又被重重的踩上几脚,疼到麻木,疼到没有知觉。
越怕失去,偏偏越要失去。
早已结了疤的伤口,又活生生的被扯开,鲜血汩汩而流。
还有多少离别,是我要承受的?
还有多少痛苦,是我还没经历的?
还有什么,是我还不曾失去的?
留住温暖和爱,对我来说,真的是件奢侈的事么?
(五十一)
师娘从国外回来,和田田母女俩参加了恩师的葬礼。恩师生前的很多朋友,其实心里对师娘是有怨言的。如果不是师娘常年出国在外,恩师就不会时常出去喝酒,喝的烂醉如泥;如果恩师身边有个人照顾,就不会突然发病时而得不到及时的救治。
在我看来,生活中的事,又怎能三言两语分得清孰是孰非。如果这样,如果那样,却不知现实中根本不存在如果的事。
作为答谢,田田母女俩设宴请大家吃饭。席间,大家沉默不语,气氛十分尴尬。
田田在师娘的陪同下,来给我们几个学生敬酒。看到田田憔悴的身影,仿佛又看到当年的我。我历来滴酒不沾,那一天却痛快的喝下了杯中的酒。热辣辣的酒味直冲咽喉,我咳了几声,硬是逼着自己把手里的酒喝得一滴不剩。
那之后,恩师生前的几个至交好友又请我们几个学生吃饭,其中有几位是本市几家医院的皮肤科主任或前辈。席间,大师姐代表我们几个女弟子,回敬大家。一杯又一杯的喝,一个又一个的敬,不知不觉竟是醉了。
我永远也忘不了大师姐在醉倒之时,依然嘴里不停的说,“师父走了,我要照顾好几个师妹,求各位前辈也要帮忙照顾她们,她们太可怜了。我不能让她们没有了师父之后受欺负,我得代替师父,继续照顾好她们~~~~”
我知道,那些醉话,都是师姐心里的真心话。每一字每一句都重重的敲在我的心里,除了感动,还有心疼。
我们扶起醉的一塌糊涂的师姐,脸上早已泪眼模糊。
恩师走了,可我们三个的学业还没结束,还有一年的时间才毕业。且不说今后如何继续在病理这条路上走下去,单单是毕业,恐怕都要成问题。
这样的情况,学校里很少发生,但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比如有的导师中途跳了槽,或者去国外做实验,学生就要转给其他的导师。为此,校有关领导专门找到我们三个,和我们商量由谁来继续带我们。
当然最好的办法,还是选择一个从事同一专业、同一方向的导师继续跟随。但皮肤病理这个方向,别说是在当时的科室里,即便是在省里,也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带学生。
搞临床的人不搞病理,搞病理的人不插手临床,这两个交叉的专业,放眼当时当地,除了已故去的恩师,再无第二人。
无奈之下,只能选择不从事这一研究方向的导师,在科室现有的可以带研究生的教授里,选择一个。这个选择权,校领导很是善解人意的留给了我们几个学生。
选谁?跟随谁?我们三个,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一筹莫展。
但无论选谁,都无法替代恩师在我们心里的位置。
(五十二)
再次在QQ上与彦锐相遇,竟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恩师的离开,让我更加害怕失去。我告诉自己,丫头,抓住彦锐,不要再失去他。
我对彦锐讲了恩师去世的事,彦锐替我难过,不停的劝慰我,要想开一些。世事无常,总有些人有些事,是我们无法挽留也不能预料的。
我心里,却是真的真的很想彦锐。
我一改往日的矜持和冷漠,对彦锐轻声细语,温柔有加。
彦锐对我态度上的一百八十度转弯,很是捉摸不透。
他问我,丫头,你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受刺激了?你从前对我冷言冷语,为什么突然这么热情?
我愕然,随即问他,我对你热情一些不好么?
好是好,就是有些不习惯。
我想了想,终于鼓起勇气,在键盘上敲下六个字发了过去。
彦锐,我喜欢你。
(五十三)
在那个夏天,我真真切切的体会到幸福的滋味。牵挂一个人,也同时被那个人牵挂,这种感觉很奇妙。世界突然变得色彩斑斓,连空气中都洋溢着甜蜜的味道。
我和颜锐恢复了每日必聊的习惯,甚至比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抛去了犹疑之后,我再不会掩饰自己心中的感觉,对颜锐完全敞开了心门,喜欢就是喜欢,无需掩饰。
颜锐依然叫我丫头,可对我直呼他的大名却明显不满。
我问他,那叫你什么?然后歪着头想了一会,要不我叫你“哥”吧?我从小到大,一直希望有个哥哥来照顾我保护我。
颜锐考虑了一会,同意了我的建议,但是霸道的要求我,不能叫一个字,要是两个字的。
我迷糊了,什么一个字两个字的?
笨啊,就是“哥哥”呗,嘿嘿~~
肉麻!!!!
“哥哥”这两个字,经常出现在幼稚无聊的韩剧里,小女生撒着娇撅着嘴拖着长音叫自己的男朋友,那叫一个嗲。每次看韩剧时,心里都会对此嗤笑一番。没想到,有那么一天,自己也会走上这条肉麻之路,一想到这儿,我的汗呦,飞流直下三千尺。
可终拗不过彦锐,还是默认了。结果叫着叫着,就叫顺了口,倒是听的颜锐那厮眉开眼笑。
我问颜锐,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迷药,迷得我五迷三道的,自投罗网?
颜锐反咬一口,你还给我下了蛊呢,我才是掉进你的圈套!
其实,既不是他的网,也不是我的套,却是网络这一张大网,冥冥中,网住了我,网住了他,将两人紧紧的缠在一起,挣扎无效。
我暗暗祈祷,就这样被套住吧,我心甘情愿。
(五十四)
屈指算来,我和彦锐聊了整整一年零七个月又十五天。我们的感情日益升温,但却从未在现实中相见。
彦锐说,这样不公平,帅哥你看也看了,却把自己藏的那么深,到底长成什么样儿,这么不敢出来见人。
我知道彦锐在用激将法,本打算不理他这茬,但转了转眼珠,又想逗逗他。
我告诉他,本人身高一米五,体重65KG,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长相赛如花。。。。。。
“等一下,哪个如花?”彦锐好奇的问。
“经常出现在周星驰电影里的那个如花。”我对着电脑坏坏的笑。
“一出场就挖鼻屎的那个?!!!”彦锐发过来一堆问号和惊叹号。
“嗯,就是那个。怕了吧?”我笑的肚子疼。
“你还是杀了我吧~~~”彦锐做痛哭状。
闹归闹,到底抵不过他软磨硬泡,只好老实交代真实情况。
程聿,女,26岁。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黑不白。爱读书,不爱说话,但喜欢听人说话。爱看电影电视和一切和文字有关的书籍,但政治和历史除外。性格古怪,见生人沉默寡言,和朋友滔滔不绝。长相一般,一个鼻子两只眼,大笑时习惯性露出一排牙肉,所以,经常喜欢捂着嘴笑。高度近视,高到不带眼镜容易出交通事故。长直发,长到腰部,黑如墨汁,且从不染发。
彦锐把我的话翻来覆去看了半天,闷闷的发过来一句话,“跟没说一样。”
“怎么是没说呢?”我委屈的问,说了那么多呢。
“什么是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黑不白?什么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糊弄人玩呢!”彦锐气愤的说。
我大笑,标志性的牙肉又堂而皇之的露出来。捂上嘴,继续笑。
彦锐拗不过我,只说,丫头,你真像一只螃蟹。
螃蟹?我惊讶。
“让人无从下口~~”彦锐坏笑着说。
找扁!!!!
聊天快结束的时候,彦锐意外的留下他的手机号码,让我随时可以联系他。
我扯了一张便签,把号码抄在纸条上,放在手心里把玩。11位的电话号码,看的几乎快能背下来。但打还是不打,我还没想好。
彦锐快要下线时又提醒一遍,丫头,联系我。
我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望着手里的电话号码发呆。
(五十五)
我和大师姐说了我和彦锐的事,我想听听师姐的意见。
师姐皱了皱眉头,盯着我看了一会,“这事我看怎么那么不靠谱~~~”
“为什么?”我紧张的问。
“网恋,都是小孩儿玩的把戏,你相信?”师姐挑了挑眉毛问我。
“可我真的很喜欢他。”我低下头,小声的说。
师姐说,“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我的意见是,不要走到现实中为好。妹妹你太单纯了,小心遇到坏人。”
彦锐绝对不是坏人!!我在心里大声的抗议。但看到大师姐一脸不放心的样子,我张了张嘴,还是作罢。
我想再听听他人的意见,翻了翻手机电话簿,找到二表姐的电话号码,犹豫了一下,把我和彦锐的事简单的和表姐说了。
二表姐只大我两岁,从小和我一处玩,我在感情上很依赖她,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姐姐一样看待。
表姐说,丫头,你真的了解他么?他真的是律师么?是不是在骗你?现在社会上坏人很多,你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的话。
怎么和师姐一个态度?!我心里很不舒服。
表姐看出我的心思,想了想,给我出了一个主意。既然彦锐说自己是律师,就要下他的律师资格证的编号,去相关网上查,核实他的身份。是真是假,一查便知。
我心里一百个不愿意,这话怎么张口啊,我实在是问不出。结果,又不了了之。
晚上在QQ上遇到彦锐,我犹豫了好久,还是迟迟不敢张口。问,还是不问,我很纠结。我怕问了之后,彦锐误会我,以为我不信任他。不问?两个姐姐都那样说,毕竟两人社会经验都比我丰富,总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思来想去,心里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和彦锐聊了一会,心思都没在上面,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彦锐问,丫头,你有心事?
算了,我还是问吧。死就死吧,大不了彦锐误会了,我再哄回来。
我鼓起勇气问了心中的问题,彦锐并没有表现出很气愤,反而很快的发过来一串数字。又发过来一个网址,让我去核对。
彦锐的大方和坦诚,让我很是羞愧,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说,算了,当我没问,我信你。
彦锐却说,去查吧,丫头,我希望你去查一下,也算还我一个清白。说完,对我做了一个鬼脸。
既然如此,再推脱就有些假了。我打开彦锐给我的网址,输入他的编号,很快跳出一个窗口,里面清清楚楚列着彦锐的资料,还有他帅气的照片,分毫不差。
一颗心踏实下来,我的彦锐果真没有骗我。
“丫头,这下放心了么?”彦锐笑我。
“本来也没不放心,不过随口问问。”我依然嘴硬。
“那打算什么时候和我见面呢?”彦锐旧事重提。
“这个,今晚的月亮好圆啊~~~”
不过,那一晚的月亮,是真的好圆好亮呀。
月色迷人。
(五十六)
2006年8月3号,离彦锐给我电话号码的那一天,整整过了十天。我把便签夹进书里,偶尔拿出来看看,却从未给拨过上面的数字。
那一天晚上下班后,依然雷打不动的和彦锐同志在网上相约。我和彦锐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连吃没吃饭这样的小事也能聊的分外开心。我对彦锐说,我现在智商基本为零,感觉自己像个快乐的傻子。彦锐说,丫头,我的智商比你高不到哪儿去,搞不好要成负数。
恋爱中的人智商都很低。脑子里突然闪出这样一句话,不记得在哪部爱情小说中看到过。我害羞的问自己,我和彦锐是在恋爱么?
彦锐告诉我,他今天的活儿很多,白天人来人往,根本静不下心来完成这些工作。
今晚要加班了,彦锐叹气。
我善解人意的说,那你去忙吧,毕竟工作要紧。
我一直认为,男人应以事业为重,爱情家庭次之。那些只会甜言蜜语、谈情说爱的男人,我打心眼里瞧不起。男人是树,事业是土,没有了脚下的土壤,这棵树再枝繁叶茂,也终有枯萎凋零的一天。所以,彦锐工作的时候,我从来不去打扰他。不管前一刻我们聊的多开心多尽兴,但只要他有工作在手,我会马上让位,甚至把他从我身边撵走。
我让彦锐去忙自己的事,不用陪我聊天,我去找本专业书看看。
彦锐撒着娇说,那你要在电脑前陪着我,我累了,还要来找你聊天的。
我答应他,哪儿也不去,就坐在电脑前陪他。
低着头翻了一会书,翻到某一页的时候,那张写着彦锐电话号码的便签掉了出来,落在我的怀里。我拾起它,慢慢展开,端详着这一串数字,突然很想给彦锐打个电话。
思想斗争了一番,还是拿起手机,给彦锐发过去一个短信。“晚上加班的时候不要熬夜,注意身体。”只一句话,却在手机上按了半天。删了写,写了删,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最后,还是发了一句不咸不淡的关心过去,没有署名,不知道彦锐会不会猜到是我。
短信发过去不到一分钟,手机里嘹亮的葫芦丝乐曲的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彦锐的手机号码。
我的心狂跳不止。接,还是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