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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唱之/烟花流离[附小说手稿]

缘来无痕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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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朱成碧心迷乱; 贪恋人间,不羡神仙。

缘来无痕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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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发表于2008-07-30 01:21:00举报|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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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于 2008-07-30 02:44:00 编辑  

 

烟花流离


文/缘来无痕

“相信前生今世吗?”
“不相信。”
“那算了,不跟你说了。”

当那个女孩转身离去的时候,流离突然有了空落的感觉。长发扫过他脸的刹那,他的梦境就又斑斓五彩地成为这一个午后无法摆脱的餐点。


   流离。
   男,他说他是属老鼠的,那么他已经过了三十了。不过,不得不承认,他的帅气和纯真还有那么一点点地影子停留在他有些忧郁的眉头间。所以烟花说,她喜欢这个老男人,就是因为他还有青春的尾巴。

认识流离很偶然,烟花去看老师的画展,那个对以烟花为模特的画面评头论足的男人就是流离。烟花喜欢玩一切和命相有关的游戏,那天早晨出门,她刚刚算过塔罗牌,牌面很奇怪,但是无疑是指向男人的运程。烟花知道,她命里犯桃花,只是招架不住的往往不是烟花本人,而是一个又一个守不住自己的男人。烟花给好友莲子说过,她这辈子不知道要等谁能来主宰她命运的沉浮,但愿与她的一个梦境有关。

而流离不知道是不是她正在等待的那个男人。烟花知道,这辈子她无法控制的就只有一次又一次奇怪的艳遇了。
“这个女人的五官不错,不过我看她命里犯桃花,谁找她谁倒霉。你看看那眼睛,整个一个狐狸。”流离正在给他的朋友对画面的烟花评头论足的时候,他没有发现,烟花就站在她身后,而烟花对一个男人看出她命犯桃花的语言相反很感兴趣。

 

“请问这位先生,长成狐狸眼跟命犯桃花有法儿破吗?”
“有。”流离回头,正好看到烟花那双眼睛。
“你?你!”他指着画面看着烟花一脸奇怪的诡詑样。
“是我。”烟花的表情带着明显的挑衅。
“请大师喝茶,解读一下命运如何?”
流离的朋友在一边已经笑的乐不可支。“行,不过纯属娱乐,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流离的笑意明显尴尬。


    流离用一种漫不经心的眼光扫视着烟花,目光却在她黑色披肩上绣着的紫色蝴蝶上停留了几秒。也就是那么几秒,流离的嘴角轻轻上扬,一个是似而非的笑容就坏坏的挂在了脸上。目光上移,和流离对视的是一双有些愠怒但却异常妩媚的眼睛,说不上为什么,就这短短的几秒种目光接触的瞬间,流离明显的感觉到心脏跳的力度比刚才剧烈了许多。
‘TMD,感情这世上还真有狐狸精,不止是勾魂,连老子的心脏都不受控制了!”流离就这么一个人,心里恶狠狠的,面上的表情却是十二分的灿烂。

  “本人复姓欧阳,名流离,外号“流里流气”,刚才对大小姐的枉加评论整个就一瞎扳,可别往心里去啊!”流离用一种近乎于恭维却极其真诚的对烟花说。

 

    流离还想着继续说些什么,却发现烟花的目光停留在几米外的一幅山水画上面.顺着那双妩媚的眼睛看去,流离看到的是一座光秃秃的山,几棵东倒西歪的树,旁边是一个破旧茅草搭起的亭子,似乎里面还有几个说不上哪个朝代,对酒当歌,衣衫凌乱的老者。
 
  说实在的,流离看不出这画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却发现这叫烟花的女子的眼睛里留露着一种异样的光彩。
 

‘感情这画面上是这狐狸精哪辈子修仙的老窝,幂幂之中又认出自己的老家来了吧!画上的老头说不准就是烟花的师傅,连名字都起的这么妖里妖气,这“烟花”的名字怎么总让人想起“柳巷”来呢?

    这么狠狠的想着,流离一扫刚才被人慢怠的尴尬,他总感觉自己在这么坐着好象有些说不出的不自在,急急的站起。也许是刚才烟花和自己说话的位置离的本来就很近,当他起身的时候恰恰站在了烟花锈着蝴蝶披肩的右侧,她的背是朝着她的,她飘起的秀发也偏偏不合适宜的在这个时候有那么一两根钻进了他的鼻孔。
 
“阿嚏!”
 
“怎么了,司马先生,感冒了吗?
 烟花收起放在山水画上面的目光转头轻飘的对着流离毫无色彩的说。
 流离楞了几秒,一时搞不明白她在喊着谁.
“对不起,大小姐,我叫“欧阳"不叫"死马",你喊错名字了".流离有点恼羞成怒的说:"<射雕英雄传>看过么?我叫西毒欧阳峰的欧阳,不叫司马懿的司马,你很健忘呢,小同志!"

流离用一种近乎绕口的口气,一字不差,一口气说完了这段话。尽管有点憋的喘不过气来。
     
    "哦,是吗?我看啊,西毒欧阳先生不止有点毒,好象还有点病."
烟花一边说着一边咯咯笑着把微凉的手放在了流离几乎冒汗的前额上.
"那是因为你的头。。",

    一时的语塞竟然让流离把那"发"字不知是被展厅外面西伯利亚的强冷空气带走了,还是被眼前的小妖女施什么魔法去掉了.
    
    "不着急啊,欧阳*流离先生,在下还要请你多指点桃花姻缘之一二呢?

此时有些局促的流离发现,刚才和烟花的这一段对话,两个人离的距离是这样的近,而且两个人的目光始终都没有离开过对方的脸。如警犬鼻子一样极端灵敏的流离甚至闻到了烟花身上淡淡的BLUE JEANS香水的味道。

    这一惊人的发现使流离不仅朝后退了一大步,好象这烟花真是个狐狸似的,一不小心就会被对方啃上这么一下。相反烟花却从容平静的多,她的目光也漫不经心的又挪到了那在流离看来极其枯燥,甚至于无法忍受的山水画上面.

    烟花喃喃的用近乎于游丝也许只有傻傻站在身边的流离听到的话介绍到:

    "这副山水画是老师最得意的早期作品"

   “山水画有人体画这么耐看吗”?流离漫不经心地问着。

   “山水画,是禀爱自然的精华,天地的秀气,所以阴阳、晴雨、寒暑、昼夜、朝昏多有着无穷的乐趣。

   老师的这幅作品无论是在画理、画法、章法上都有独特的创新,但仍摆脱不了的是位置上的古拙。”

    接着烟花又给流离用一种极其标准的普通话认真介绍着什么行为艺术之类他听的云山雾海听也听不懂的专业术语。当烟花注意看他的时候,流离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叼上了一枝烟卷定定的看着展馆透明的钢结构房顶发呆。

    一朵灰色的云从天上飘过,尽管展厅里亮着的灯光在白天仍然闪着辉煌的光彩。但一瞬间,里面的光线也随着这乌云的到来骤然黯淡起来。流离收回目光找寻烟花的时候,却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出了展厅,只剩下他一个人呆呆的站在这山水画前方的位置,唯一不同的是这展厅忽然间变的如画面上的孤山一样空旷,他有着一种说不出来怅然若失甚至于具体说来是很失落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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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楼    发表于2008-07-30 01:31:00举报|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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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了烟花沉沉的睡梦。

    梦里烟花又来到了那座布满蜘蛛网陈旧的老房子,那座房子烟花在梦里是很熟悉的,她不止一次在梦里来到过这个地方,但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什么时候,在什么时刻去过那里。那里即让她感到恐惧,又有着说不出的心伤。她想喊,却喊不出声音来。想哭,却感觉喉咙被什么梗塞住了。特别是这座房子堂屋里挂着的一幅好象民国时期的画像。她想努力看清画像里面主人的面孔,可总也看不清楚。只记得画面上是一个坐在明式太师椅上微笑的男子和站在旁边身着嫣红旗袍的女主人。背景是一个长条几和一个闪着金色‘福”字蓝底碎花的挂帘。

    电话的铃声执著顽强的不知响了多长时间,仿佛这打电话的人会知道主人一定在家似的。烟花看了看来电显示,是一个很陌生的号码,她墉懒地把免提打开。

“请问你是?”
“哦,我是欧阳*流离”,对那天的事非常抱歉!对方一种很磁性沉稳的声音从话机里弥漫开来。
“对不起,你好象打错了”
“请别挂电话,我,知道没打错”。

    烟花还是近乎无情的挂了这恼人陌生的电话,似乎她仍缠绕在自己的梦里还没有完全醒来。不过这次她挂的似乎有些犹豫,挂了后甚至会有些后悔的感觉。这是怎么了,她不仅笑起自己的神经质,可话机里的声音的确在吸引着她。甚至自己真有一种委屈的感觉跟这位陌生的人述说一下。

    电话铃声始终没有再次响起。烟花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在睡醒时习惯性地拉开她那紫色碎花的落地窗帘。她仍把自己深深埋在柔软的被子里,头发也披散在雪白的床单上。烟花的睡姿宛如她给人当模特时给一些有名或无名的画师摆好的一个经典造型。也许这也是一种职业病吧,她这么想着,一种浓浓的困意也席卷而来,但她始终没有再次的睡着,而是处在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当中。她不知道她在期待着什么,等待着什么,可她的眼睛却不止一次的滑过床头米黄色的水晶透明电话。

    流离是站在中山花园公寓下面一个商店门前打的电话,烟花就住在这里。这座高层的公寓楼几米开外便是闻名的京杭运河。每天轰鸣的船只在这条流淌了千百年的河流里穿梭而过。奇怪的是,这样的噪音停留在这小区融合着城市繁华的景色,反而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百无聊赖的流离靠在一辆本田雅阁车头的位置一直抬头看着23楼的窗户,可另他失望的是那窗帘却始终没有打开。他起身想活动一下发酸的脖子却发现他靠的地方留下了一个牛仔裤印下的屁股印。“TMD,美女就了不起啊!老子不就是有风度来给你赔个不是么?心里想着,扭身踹了象征着日本顶尖技术毫无缺陷的车胎一下。‘小日本也没啥了不起,老子不高兴照样可以踹你!”雅阁车被震动了一下,大惊小怪尖叫着“たいへん!たいへん!”(不得了啦!不得了啦!)如狗腿一样敏捷的小区保安小跑着赶来的时候,流离已经哼着不知名的曲不紧不慢的从保安的身边擦身而过走进了离他几米远的小商店里面。他买了一包555烟,问售货小姐还认得他不,那女孩说有点面熟。他说,去年值勤时我还在你家买过一箱矿泉水呢。出门的时候,他听见女孩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嘀咕了一句:神经病!

    流离没回头,长的这么丑,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他知道自己也许神经真有问题了。沿着小区前面的一块空地漫无目的的走着。他不知道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不是就只为了说一句对不起了,失礼了之类的混帐话。看看手表上的指针已经离他打电话的时间整整转了三圈半。可他却仍没有离开的念头,也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在牵引着他,总之今天怪怪的。

   正在流离说服自己到这里的理由时,烟花从公寓靠左边的一个电梯间里走了出来。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才惊讶的发现外面飘起了在南国严寒季节少见的雪花。说是雪花其实也就是蒙蒙的夹杂着雨水的小雪。被风一吹,漫天飞舞在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也就是在一刻,烟花用眼里的余光看到了曾经在展厅遇到过,调侃过自己,一早就扰乱自己周末也没睡好觉这个奇怪的男人。她仔细看他的时候,也发现他也正浅笑着看着自己。她记得这看一眼就不会忘记的脸,似曾相识说不上讨厌,说不上喜欢,准确点形容就是在他的身上弥漫着一种能让她迅速平静下来及其熟悉的气息。

    烟花的目光从盯着他看的时候,就没从他的脸上挪开过,那是一种冷冷的注视。
她以为他会局促,也会如那天因为尴尬而不知所措,说不出为什么,她喜欢看他有点狼狈的样子。

也就是十几秒的时间,烟花没有等到预期的效果。流离迈着稍有一点的外八字的步子向他这边走来,他如同变戏法似的不知从什么地方变出一把黑色略有些陈旧的雨伞来为她遮挡着其实什么也挡不住的雪花。流离给她打开伞的时候,她明显的感到有一片凉凉的雪花钻进了自己的脖子。流离立起的黑色羊毛绒外套上沾满了丝丝点点的如露水一样的东西。他鼻子红红的,长长的睫毛上也挂了一层露水,看起来雾蒙蒙的。他一定站了好长时间,而且这傻瓜也没找个地方去暖和一下,烟花这样想着脸上就挂起了一个异常可爱的笑容,跟刚才冷若冰霜的模样判若两人。

    “你好!烟花,今天我休息,特意为那天的冒味来道歉的。”流离率先打破了沉默的气氛有点傻气地说。

    “哦,我不好!被人监视的感觉好象不那么好哦!对不起,又想不起你的名字了。”看着头发湿淋淋的流离,烟花有点幸灾乐祸紧接着说。她所关心的是想看这不知为何而来的傻瓜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地址,我的电话?”不等流离有所反应,烟花抬起头来看着默不作声微微低着头的流离。
“职业习惯,这没什么难的呀”流离面无表情的回答。
“贼!?难怪近一段时间,这儿的物业管理又增添了不少人手。”
“是的,一般情况下贼是先摸清地址、电话、和工作作息时间才会踩点最后行动的。”流离极其严肃一本正经的说。
“哦。。。那我会报警的,烟花继续用一种调侃的语调甚至于轻佻的说,眼光却一直没离开过他的脸。
“不用劳驾了,你们这儿的警察是我哥们,早买通了”。流离转过脸来,目光炯炯的注视着烟花,烟花一时间被他忽然转换的表情弄的竟有些慌乱。
“我不知道怎么今天一早就想到你这里来了,只是感觉第一次见你就有一种很熟悉似曾相识的感觉,我一直在等你”。流离接着幽幽的说。

    这样相似的话烟花可不止一次在电视剧或者小说里看过听过,每次看到听到不是感觉酸的倒牙,就是感觉里面的主人翁吃错药了,俗不可耐。一场浪漫风花的故事也会被这样的措词搞的毫无兴致。而奇怪的是这样的话从这陌生人嘴里说出来,烟花却有着不经意的感动。她回过脸去看流离的时候,发现流离的眼光看着别处,眉宇间深锁着一种说不出淡淡的忧郁。

“今天这是怎么了,一切的感觉都怪怪的。烟花心里想到”
对!就是一种很怪怪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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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楼    发表于2008-07-30 01:35:00举报|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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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水晶之城”如同它的名字一样,除了外面的建筑金碧辉煌以外,里面的装潢全是以彩色玻璃为主调。从KTV包厢的墙面、地板、甚至于卫生间的洗面台隔断几乎全是清一色闪着耀眼的光芒,让人从迈进门厅起就会有一种眩晕不真实的感觉。它是这座城市最为豪华的一家综合娱乐场所。

    每当月亮在云层里隐隐浮动的时候,这里的气氛也在这夜色的掩盖下躁动起来。
    9楼的一间豪华大包里,莲子正声嘶力竭地吼着迪克牛仔的“你知道我在等你吗”,每唱到高潮的这一句,平时极淑女的张梦就低着身子翘着屁股用双手捂成喇叭状跟着高喊着:“不知道!”几个喝啤酒的男人们也跟着起哄:“知道也当不知道!”男人们喝的癫狂,女人们吼的响亮。也许只有在这样灯光昏暗的地方,人们才能摇身一变把一身疲惫,生活中的怨、愁、哀、怒穿过这透明的玻璃幕墙统统抛到夜幕笼罩下的九宵之外。
    烟花独自坐在点歌器的旁边,临近的窗户朝外看去满城的灯光尽收眼底。她的思绪也随着这夜色飘忽不定着不知飘到什么地方。

    半个小时前,潘小强打过来电话。她听出他在焦急的用嘶哑的嗓子吼着问她在哪里?之所以吼,那是因为房间的嘈杂声已经严重超出了人们所能承受的分贝,他平时跟烟花在一起说话的感觉,总让莲子她们感觉他像几天没吃饱过饭似的温柔。

    烟花只是沉默的把手机打开接听着,无论潘小强怎么喊,对方听筒里所能听到的只是张梦八分嗲声嗲气二分哀怨的唱着“你的身上有她的香水味。。。”

    烟花一星期前见到潘小强的时候是在亚龙外贸公司17楼他的办公室。大概七点多的样子,烟花到外贸大楼对过的银座百货为他购买了一件韩版杰克*琼斯的米黄色风衣,第二天是他的生日。她开车回去兜过外贸大楼的时候远远的看着潘小强银色的现代索纳塔停放在那里。烟花没像往常一样播他的电话,竟直坐电梯来到了17楼。走廊里暗暗的,潘小强的办公室紧紧闭着。她敲开门的时候,宋桠娜从他的房间里面走了出来,她是潘小强隔壁另一个部门的经理。每次烟花来的时候,她也总是嘘长问短的很热情。宋桠娜从烟花身边半开的门里侧着身子走过的时候,她看出她眼神里的一丝慌乱。宋桠娜说:“你在吧,我走了。”烟花看着她的背影,职业套装皱巴巴的全是褶子。烟花提醒她说:“宋姐,你的衣服没拉好!”烟花转身把门带上靠在大门背后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潘小强也许是过度紧张呆若木鸡的手里倒拿着公司的一个宣传画册坐在他舒适的办公椅上看着地上。烟花给他买的白色衬衣一半腰带里一半如一面投降的旗帜一样搭在腰带的外面,衣领处醒目的染着几个杂乱闪亮的玫瑰红唇印。也许每个人都一样,愤怒到极致,反而会平静起来,眼泪都会凝固在心触及不到的地方。

    烟花静静地说:“你说吧,你跟她多长时间了?”
潘小强愣了这么几秒,抓着蓬松凌乱的头发有气无力地说:“两年了”。
   烟花在那一瞬间绝望了,无话可说了。

    她在心里痛心疾首的问自己:“这就是她甘愿为他准备付出一切的人吗?这就是令她最相信梦绕魂牵的人吗?这就是她充满憧憬用心换来奇耻大辱般的欺骗吗?是他吗?是他吗?会是他吗?

    潘小强帅气英俊的脸在那一刻变的煞白,面部也在扭曲着,平时口若悬河的嘴巴也抽噎着,他急于给烟花解释开脱自己的罪责,又怕解释不清楚。潘小强说:“我并不爱她,你也知道,我从进公司的第一天起,就是靠宋桠娜关照着,你也知道,在她的提醒下,我避开了多少勾心斗角的挤压?几年的时间,我的业绩也都是在她的照顾下才能到今天这样。她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她的老公把她甩了后她自己带着个孩子。她的确很可怜,我也的确不忍心拒绝她。

    烟花那时的感觉如同吃了一个苍蝇般的恶心:“这就是你的不忍心,你是在为人民服务?知恩图报?

    潘小强站起身来想要抱住就要顺着大门滑落在地的烟花时,烟花瞪着他用右手挣脱开他用力推了他一把,然后夺门而去,她不想再见到这个男人,永远不要再见。。

    烟花电话的铃声一晚上不知疲倦的被潘小强一遍一遍的呼叫着。只到凌晨一点烟花有些醉意的从”水晶之城“里出来,她始终没有再接他的电话。她的确有些醉了。临出门的时候,莲子和张梦一边和她碰杯一边苦口婆心的告诉她“在一夜情如白开水般一样平淡无奇的今天,如果幻想着如她画面里勾画的这么美好,TMD这个社会才是真的退步了,回到原始社会了。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多元化飞速发展的时代了。”烟花心里想着她们也许真的喝多了,连在她们眼里最为神圣的婚姻殿堂也会扎着翅膀跟着发展的大军多元化的腾飞了。

    烟花把白色的威驰车从地下停车场冲上马路的时候,前挡风玻璃上挂满了一层薄薄的水气。她一边打开暖气一边把油门狠狠地踩了下去。安全带也被她甩在了身后的位置。她喜欢这种自由自在驰骋的感觉,一种与时空、时间隔绝统统抛弃甩掉很淋漓尽致的痛快,城市的灯光建筑物树木也在这暗夜里迅速疯狂地跟着她奔跑扭动起来。
有一刻,烟花被对面过来的车灯刺的睁不开眼,她索性真的把双眼闭上。她的手紧紧窝住方向盘,车在飞驰着。一瞬间,她有灵魂出窍之感,仿佛正奔向一团洁净的暖红。待她惺忪着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已经从行车道歪斜着冲进了了对面的行车区,而刚才透过眼皮感受的那片暖红却是一辆疾驶而来的客车。

    意外也就在这几秒中发生了,烟花无望的闭上了眼睛。威驰车在她本能的急踩住ABS刹车时颤抖着滑向了公路右侧的一棵法国梧桐。此时从她耳膜里传来的是轮胎磨檫地面尖锐的嘎嘎声;玻璃破碎的脆响,伴随着“嘭”的一声如灯泡爆炸般的声响,此后的一刻是安静的,静的使她甚至听到了路边树丛里鸟儿惊恐飞走碰击树叶的声音。

    “TMD,怎么开的车!半夜找阎王报道啊!”
不知有多长时间,烟花听到一个声音愤怒着、咆哮着、扯着嘶哑的嗓子吼着。
    她拉开车门从车里出来的时候,一股寒冽的风使她歪斜着瘫坐在了路基旁的草地上。
    一直憋在心里的委屈、哀怨伴随着全身酒精的燃烧,两行眼泪,从烟花紧闭的眼缝里滚出来。

    大概一刻钟的时间,一辆巡逻的警车呜哇尖叫着一个急刹车在离烟花最近的距离停下。红蓝相间的警灯照耀下从车里走下来几个身着藏蓝色制服的民警。他们接到了一个客车司机的报警电话,说有一辆白色的车不知出了什么事情。等他们赶来的时候,报警的司机也许怕自己招惹麻烦,早已经跑的不知去向。
    开车的警察走到了烟花的面前,轻拍着她的肩。年轻的警察看见了一张泪痕斑驳的脸。他刚参加工作不久,还没见过谁哭成这样,况且看起来她也没受太大的伤。他以为这女人一定是被车祸吓破了胆。

    他小心翼翼地问:“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烟花迟疑了一下,抬起头来,抹了一下眼泪。眼泪还在不断的往外冒。
    烟花说:“谢谢”。
    当她抬起头来回答年轻警察的话时,她看到一个清瘦熟悉的身影也正在向她这边走来。是他!流离!
流离刚把烟花冲上路基的车缓慢地倒下来,手里拿着个吱呱响着的对讲机,他也在这个时候看到了仍在抽泣的烟花。
  “哦,是你”流离一脸的惊讶样。
    烟花仍在抖动抽噎着没有回答,她有一种恍惚不真实的感觉。那曾经看起来放荡不羁流里流气的家伙怎么会是警察?
流离沉默着,蹲下来把身上磨的有些发亮的棉袄搭在了烟花的肩上。她下意识的拽紧了衣领,把自己严实的包裹在里面。

    “ 去医院检查一下吧,这儿等着事故中心和保险公司的来处理”流离有些轻柔地说。
    “我没事!谢谢!”
烟花怔怔的看着马路的方向,她好象还没完全从刚才的撞击中清醒过来。这时她感觉到一双强有力的大手一边说着话一边把她从地面上拖起来塞进了仍在发动着的警车里。她不禁惊讶这么瘦弱的流离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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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急诊科的冬夜两点,人群嘈杂,喧嚣如闹市。那些腹痛的,发热的,喝酒的,出交通意外的都汇聚在这不太大的房间里。白炽灯照耀下的每一个人的脸都显得有些令人窒息的惨白。一位年纪四五十岁的老医生在仔细给烟花量着血压,烟花看到临床的一个刚出过车祸年轻的小伙子,护士医生们已经用剪刀剪开他被血染红的上衣在手脚忙乱地为他做着心脏按压。

    烟花第一次到这样的地方,她把目光不忍地挪向了门口。隔着方形的玻璃,她看到流离也正在注视着自己。那是一双无法掩饰焦急的眼神,他嘴抿的紧紧的,嘴里叼着的香烟袅袅的飘着淡淡的烟雾,烟花看到流离叼着的香烟烟灰已经燃到了三分之一的地方。
从急诊室出来的时候,门诊楼顶的夜光时钟已指向了凌晨5点。

    “真的谢谢你,欧阳。”烟花的声音飘荡在医院长长的走廊里显得很无力。

    “不用谢,这是警察叔叔应该做的。”流离沉吟了一下跟着说。
烟花一下寂了声。良久,她用她那双红肿的眼睛瞟向流离的时候,发现他也在盯着自己,表情还是那么的严肃,犹如盯着一个犯了错误不知所措的孩子。

    流离把烟花送回了中山花园接了个电话就匆匆的走了。
一觉醒来,窗外已是霓虹高挂 ,房间里昏暗的没一丝光亮,她甚至已经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一种酸酸疼疼的感觉才让她隐约想起昨天所发生的一切。

    流离接到烟花电话的时候,他正把脚翘在办公桌上塄楞的发呆。刚打发走一个打老婆的中年汉子。她的女人被打的鼻青脸肿跑到派出所来报案。男人好象曾经在北京打过两年工,被传唤来的时候嘴里还“你丫你丫的用北京土话骂着自己的女人”。他怀疑他的女人在洗衣服的时候当家贼偷了他内衣的200元钱,他骂自己女人时那蛮横 傲气的表情 简直也把自己当成首都人民了。

    “你他丫的算个什么鸟,打老婆知道现在也属于家庭暴力吗?”流离学着这留着两撇胡子的男人的口气拍着桌子瞪着眼睛对他吼着。
“同志,我打老婆也犯什么法了吗?”男人嘴里不服气的低声嚷着。
“打轻了不知悔改可拘留你,只要构成了轻伤一样可以让你负刑事责任”。

    流离一边拿着钢笔敲打着桌子一边咪着眼添油加醋地看着满脸褶子皮肤黝黑的男人。

    他看着这男人不服气的那嘬胡子抖啊抖,真想上去给他揪下来。
流离像轰狗一样把这男人赶出了他的视线,他知道法律对这样大错不犯小错不断无赖公民的无可奈何,他也感到全身骨节像散了一样的的倦意。

     烟花在那头说:“流离,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饭”。

    “我已经吃过下午饭了’。流离捂着已经咕咕叫的肚子故作深沉地说。
    “哦,那请你喝酒吧,我在南山路SOHO酒吧等你”。
    “呵呵,好啊,我请你,算给你压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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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流离开着一辆除了喇叭之外,到处咯吱作响的桑塔那赶来的时候,烟花已经静静的在一个靠墙的位置叫了座。里面灯光暗暗的,流离坐下来时侯感觉里面鬼影憧憧,他很少来这样的地方,里面的消费足可以让流离浪漫一次饿上半个月的肚子。

    流丽注意到烟花已经叫了两份牛排,几瓶啤酒,还有芝士花生等一桌子的食品。
    烟花说:“先热乎下吧,都冻透了。”流离附和着“是啊,今天刮的是北风。”
    烟花把已经打开的啤酒从桌面上推向了流离的位置。
流离在烟花面前有些谦虚,他说自己不能喝,一瓶下去就会说胡话。
“没关系的,你喝多少我喝多少。”咱们就喝到说胡话为止。
烟花喝酒很爽快,久经(酒精)考验的流离发现她并不像她表现的那么能喝。
    开始两个人半杯半杯的碰。桌前摇曳在杯子里的烛光恍惚让他们感觉到他们就是一对亲人。烟花告诉流离,SOHO的主人是一个美院学生开的,love it enjoyit……这是SOHO 的一句左右铭。流离大大咧咧地说不知道什么意思。烟花咯咯笑着并没注意到流离喝酒几乎就没下咽的动作,而是直接倒进去的。
烟花有些心不在焉地时时看着包里的手机,但总有些失望的样子,最后她把手机关掉了。她问流离为什么会叫这怪怪的名字。

     “有什么奇怪的,我爸取的。”
    “生我的时候,我爸看见一个流星离开了天空好象掉进了我家的院子,就来了灵感了”。
    “真的假的啊,你爸也真是的,也不给你先取个好听的名字等你出生”。烟花没注意到流离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很空洞,一瓶酒又让他倒进胃里。

    ‘我爸呀是个文人,文革时被斗疯了,我的名字也就在他清醒的时候诞生了”流离淡淡的说。
    “哦,你爸现在呢?
    ‘现在?。。。早化羽成仙,乘鹤西去了’。
烟花诧异地看着平时只会说风凉话,这时却拽上文绉绉的词来的流离。不久的几天,她才知道流离的爸爸在不堪忍受自己时疯时癫的状态,在一次清醒的时候自杀死的,那时流离还很小。
    ‘别查户口了,烟花啊,你认为你的名字好听么?怎么总让我想起。。”后面两个字流离没说出口,只一脸拧成麻花如沙皮狗一样不怀好意的笑。
    烟花没理会流离,她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不过跟流离在一起她的确感觉到全身的放松,她也经常会被他怪怪的模样搞的忍俊不禁。
    “我呢,是在全国人民都在庆祝的时候出生的,烟花是我的小名。”
流离从烟花递过来的黑色烫金名片上看到:李清娴,浙江省嘉业商贸有限公司市场策划部总监。
    “哦,李总监哪!是当官的啊!”流离把名片拉的远远的,很形容的摇头晃脑。
    “呵呵,不说我是狐狸精变的吧!“,我毕业于浙江美院,画画只是我的爱好加梦想”,我,山东青岛的,在这个城市也已经5、6年了。
    “对了,你不是会看相么?小时候啊,有个算命的老先生说我这辈子真犯桃花呢?还会遇到上辈子的夫君呢。”
    流离发现,一打开话匣,烟花如唠唠叨叨的祥林嫂一样能说。
流离怔怔的看了一会烟花,一字一顿的对烟花说:“你啊,上辈子夫君是个衙役!衙役你懂么?就是像我这样抓贼的。”
    烟花哧哧笑着,仿佛昨天的不快发生在别人身上,从进门的那一刻起,两人都没提及昨天的事情。也许两人都不忍心破坏这融融的气氛,又或许都在潜意识的回避着什么。
    烟花又让服务生打开了一瓶MINT’S薄荷酒,这酒看着好看,度数却不低。流离一口吞下去就呲牙咧嘴的,感觉怪难喝的。
现在才开始,烟花喝的更爽快了,如同真遇上了上辈子的郎君易水送别,酒杯碰的决绝悲壮。喝。喝。半瓶下去,她就只会说喝喝了。慢慢歪倒在桌子上。
    “没事吧你?”流离说。
    “没事,喝。喝。”烟花嘴里像含着个芝士花生。吓的流离跑到对面让服务生拿个手电把她的嘴扳开,那模样像个牙科医生。

    烟花忽然抬起头来就哭了,我想回家,送我回家。”
流离说好,现在就送你回家,一边把剩下的酒对嘴喝完了。
还好,流离以前勘察过烟花具体住的哪个单元。他没算费什么事就把烟花弄上楼,把她抱到床上如小心摆放一个工艺品。

    他准备从饮水机给她倒杯水,却发现烟花已经轻微的打着小呼噜睡着了。

    流离东瞅瞅西看看找到了电视遥控器,随便找了个台,把一杯水放在了烟花床前的床头柜上。他想不出余下的时间该怎么打发,准确点说,这一夜该到哪里安顿自己。
    流离瞅见了卧室外面墙上的石英钟,已指向两点半。他把电视关上,准备随便找个地凑活一夜,他已经两天没合眼了,此时感到腰酸背疼和冷。他小心地看了一眼烟花,她在床上卷缩的像只猫,被子也跟着呼吸此起彼伏。流离想,随他去了,把大衣脱了谨慎地躺倒在最外面,用大衣蒙上头,把身子卷缩的像一条狗。他的夜终于来临了,他想挠挠耳朵上的一个痒处,手抬起来一半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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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流离醒来时房间里暗暗的,身上暖和和的,伸手一摸,是一把蓬松柔软的被子。一丝光亮从窗帘的缝隙里溜了进来。睁开眼,脸上痒痒的,一双妩媚的眼睛正盯着流离看,他接着清醒过来,这是烟花,她正托着下巴看着自己。那温湿夹杂着一点酒精味道和清香的气息均匀的铺洒在流离已经长出胡茬的脸颊。流离尴尬的笑了笑,右手支撑着想要坐起来,烟花用嘴巴阻止了他,她把嘴放到流离的嘴上,流离的呼吸有些慌乱,有些急促,一点一点的重新躺了下去。

    烟花说:“流离,流离”

    流离说:“烟花,烟花。”

    一切就乱了,乱的犹如二月天空狂舞的雪花。不同的是,雪花是凉的,他们的世界是温暖的。

    开始,流离有些手忙脚乱,头脑里是一片空白。整个身体也不听使唤起来。烟花细长白皙的手指缠绕着他,抚摩着他,使他的意识很快清醒,身子也灵活起来。甚至有一种轻飘飘想大声呼喊出来的感觉。他看见烟花眉毛像绳索拧在一起,毫无规律的颤抖着,头发放射状的披散着,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比受难还痛苦,但她只是轻声哼哼着把嘴唇咬的紧紧的。

    流离从烟花身上爬下来的时候,好像自己躺在了蓝天碧云的草原上,身心一片澄明。一切恍如梦境,而这样的情景,让流离有一种似曾在自己的哪一段梦里出现过一样。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烟花静静的匍匐在流离的肩膀上,两行清泪从她的鼻尖上滴下去。

    “我还像个狐狸精么?”过了好久,烟花说。

    “像”流离顺口说到,他还没完全从飘渺的梦里完全醒来。
又是沉默。
    “你多大?”烟花又问
    “属老鼠的”
    “和我哥哥一样大,”我二十六。”
    流离忽然开始感觉有点对不起身边的这个小女人,他觉得在漫无边际的躺下去会有些不自在。起身开始穿衣服,速度很快,裤带没勒好就去了卫生间。出来时,烟花还是那样半坐半躺着胳膊露着,眼睛看着窗外。流离看到烟花的皮肤很白,白的有些耀眼,她嘴里叼着一根绿色薄荷味叫mint的香烟,一些烟雾从她嘴里轻轻的吐出来,一种很颓废的感觉。

    烟花套上一件浅蓝色丝绸的睡衣起身给流离冲了一杯速溶咖啡。
一股浓郁的味道飘荡在这间小屋里。

  “有女朋友了吗?”烟花从后面抱住流离说。

    流离感觉到莫名其妙地受了伤害,“有!”他说,“在浙大中文系”。

    流离不知道自己有时撒慌会随手掂来,而且毫不脸红。当然他没有。

    “好看么?”烟花忽然一脸灿烂的问着他,那口气有点像他妈。
    “还行,看着能睡的着”。
   

烟花抽回抱着流离的胳膊,脸上却还是那样的灿烂:
    “你不想知道我昨晚为什么请你喝酒?”。

    “让农民阶级兄弟领略一下人间天堂的夜生活呗”。流离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甚至有点无赖地说,但说过以后就后悔了。

    他发现烟花的脸色一瞬间变的有些苍白,她没听出流离的语气有些酸酸的。

    “哦,你走吧,我男朋友一会也会来接我上班了”。烟花幽幽的说。

    “谢谢你,流离”。烟花温柔地下着逐客令的时候,手正在拉着窗帘。

    走就走,他胡乱套上皱巴巴的外套,一时之间竟有点气急败坏。此刻的流离感觉自己一点幽默感也没有,心里像长满了荒草。他对烟花说:“不用送了”

    然后打开了门,他低头穿鞋子的时候发现烟花没有转过身来。

    下午3点,烟花从汽修厂把她的车子开出来。车受损的情况不大,那受了外伤的白色威驰在它主人迎接它时又鲜活起来。这几天公司冷冷清请的,公司老总去国外考察一个项目,职员们都轻松的多,毕竟烟花在这个办公楼里五六年下来也算的上是元老了。烟花人缘又极好,每次出差也总不会忘记给办公室的同事们捎回一些礼物或者小恩小惠的东西。几天没上班,单位对桌的张海佳总向一个录象监视器一样给烟花汇报着巨细无遗的事情。
烟花把车拐进公司门卫室的时候,手机响了,是一个尾号很长的号码。

    “你好!请问找谁?”烟花边停下车边问。”

    “公安局交警大队”。

    “欧阳*流离认识么?

    “上午他在绕城高速的一个路段出了车祸,现在正在抢救!”一个苍老的声音说。

    烟花啊了一声,声音都变了,说他在哪里?你告诉我他在哪里?

    对方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个笑烟花是认得的,这与众不同的坏笑从第一次见流离就印象深刻。刚才那声音是流离按着一个鼻孔哼出来的。烟花愣了一会才回过神来,小心的说,你,是流离吗?流离说,当然是我啦,我在值勤,用的内部电话!烟花气的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到了旁边的座位上大骂,你去死!
   

    流离很开心,紧锁了一天的眉头也如一朵狗尾巴花似的舒展开来。
流离给烟花发来了一条短信:有人关心,真TMD幸福,死了也值!
烟花回到:臭美吧!臭美吧!哼!

    看过烟花回的短信,流离还是很高兴,在办公室里当场就把手里的钢笔如飞镖一样甩出好远,差点把一脚刚蹋进门的张所长结果了。 一下午见谁都扯着脸笑,模样怪吓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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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二月里又来了一场大雪。天气预报说,这在这个城市的历史上也属罕见。但它就是来了。流离看到外面飘雪的时候,正倦缩在他小屋的被窝里。他这间陈旧的房子在城南钱塘江畔,从窗户放眼望去,江水一色,一片苍茫。

    流离披上衣服一把把被子从他身上扯了下来,这样的景色让他想起北国冬天的戈壁滩,寂寥而落寞,荒凉而凄清。那路边一团团一簇簇人工修剪成的圆形叫不上名的植物,也被这白色渲染成如戈壁滩上一望无际大大小小的石块,那是他当时的心情。

    打开电脑,他感到才思泉涌,这时干时涸的灵感化为一汪渴望的清泉被他毫无保留的宣泄出来。这首写在隆冬的诗,烟花一直等到西湖两岸桂花飘香的时候才读到。

二月很冷
一抹云霞
似乎等待的忧伤
春天还没有来
戈壁古老的风车
转动着轮回
没有目标的漫步  是我
不知归返的迷途

一些身影 朦胧

粉尘漂流一世的流浪
唯有我的胸膛
燃烧 零度的温暖
残留小屋的烛火依然彤灿

看那一江冬水依旧
岁月却如滚滚水流

日头升起
又落下
我凝望的冬天
已到尽头 
 

    后来,烟花看到这首诗的时候她不知道流离当时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也许她永远不会读懂,唯一读懂的是他字里行间的期待与失落。
流离喜欢一切与诗歌相关的东西,尤其喜欢俄罗斯伟大诗人普希金的诗篇。他写这首《凝望的冬天》心里也潜意识的被他“我们的心儿憧憬着未来”的诗句影响着。而这位诗人的生命憧憬着心暖花开的天却在一个隆冬的傍晚微笑着倒在情敌丹特士的枪口下。

    流离一直被这样一种情怀召唤着,他希望也有一天为捍卫自己心灵的乐土而抛洒去一切。也许不是用生命,而是能用自己所有的一切。环顾四周,除了他飘渺的梦想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抓住什么。他总幻想着能给心上人最为实际的物质而不是他那永远不会在一些油墨纸张上刊登的歪诗。所以他在外人的眼里是一个极端世俗甚至拒绝一些跟文字有牵连的东西。他也知道,自己欲壑难平的内心一刻也没停止过,当烟花从他的生命里出现了以后,这种强烈甚至扭曲的渴望更加强烈。

    烟花的短信来了,她在等他一起去西湖西北方的灵隐寺。
这些日子以来,烟花一直想去那里去上香许愿。这座被益为江南著名古刹之一又名“云林寺”的佛教圣地烟花在第一年到这个城市的时候去过。这1670多年的古刹也的确圆了她青春的梦想,从美院毕业一路绿灯,她留在了这个美丽浪漫的城市。她记得她曾第二年的春节回来还过愿。

    电话里流离不让烟花开车来接他,他俩从807路车上下来的时候,雪依旧下着。

    灵隐寺少了平时人声鼎沸游客喧哗的场面,整座雄伟寺宇就深隐在群峰密林清泉的一片雪白之中。山下云林漠漠,头顶万里雪飘,伴随着时隐时现的钟声,一派幽静神秘的感觉。

    “我想去天王殿许个愿,你也跟我一起去吧”?烟花握着流离有些冰冷的手说。

    “我就不去了!,现在的佛祖也改革开放了,春节的头一柱香都是为一些你们公司老板准备的,一柱就要上万呢”

    “不能胡说!”烟花把手指捏成夹子状夹住流离的嘴。

    “我怎么会胡说呢?佛祖只会保佑富的人更加流油,贫困的去喝西北风”流离又恢复了一幅嬉皮笑脸的模样挣扎着轻轻扳开烟花的手迅速地躲开她。

   “哼!你那是酸狐狸嘴巴的心理呢?”烟花一边追着流离一边把一团捏好的雪球丢了过去。
流离躲闪不急,一朵雪莲花在他的头上艳丽地开放。

    “你这是谋杀亲夫知道不?,佛祖会惩罚你的”。流离又一脸的坏笑。

    一群从他们身后的一群老者走过,都用同一种的目光审视着他俩。他们发现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没规矩,放着好好的酒吧、游乐场不去,到这佛门净地来捣乱,真是不可理喻!

    烟花用一根食指挡住嘴巴吹着寒气做了一个紧急刹车业余交通警察的手势。流离还真听话,他用右手把绽开的笑容生拉硬扯了回去,一幅怪模怪样张牙舞爪的样子。

    “流离,为什么这些老人身上都有一个红色或黄色的布兜呢?”烟花的口气有点像小学生。

    “这是他们每到一个佛教圣地,那里的主持都会在他们的上面盖上一个如印章的标志,表示礼拜过。”

    “你也拜拜我吧,亲爱的孩子,我也给你盖上一个唇----印”流离紧跟着凑过脸去笨拙地做了一个西方礼拜的表情,有点死皮赖脸。

也许,恋爱的感觉真会使人变成傻瓜,流离说的每一句话她都相信,这种信任好象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然而,油腔滑调的流离似乎并没有给她真正的表白过什么。

    “我带你到寺后的北高峰顶去吧,康熙那老儿曾经去过的地方”,流离拉着烟花的手有点神秘地说。烟花清楚地记得他说这话是在“一线天”里的溶洞说的。那一线的光亮从黑暗里投射出来,使他的眼睛里闪耀着一丝诡异的亮彩。

    烟花用MP3听着刚下载的‘春天”,心里也心暖花开起来,到山半腰的时候,两人都有点气喘吁吁。吃了两碗“水辣豆腐’,两人的体力似乎恢复了不少。

    “知道为什么带你到这儿来吗?”流离学着那天清晨被烟花驱逐出家门的口气说。

    “哦,你说”

    “我在圆你的一个梦”

     流离变的有点严肃起来。

    烟花把一个耳迈从耳朵里掏出,表现出一点感兴趣的样子。其实她还在品尝着歌里的味道。

    “我认识一个老者,他是杭氏易学杭辛斋老先生的关门弟子。他能通过《易楔》把每一个人的前生今世释解出来,包括你说的经常会做的梦”。
烟花一下就把另一个耳朵上的耳迈也扯了下来,神采有些飞扬起来。
“难怪你神神道道的,感情也是跟着牛鼻子老道学的吧!”烟花表现出一种极不相信的表情,其实她很想继续听他说下去。

    “人家不是老道,要叫师傅!不相信就算啊,学艺术的人怎么说话这么没艺术啊!”
     流离喋喋不休的样子有点像老太太。

    通向山顶的那一段路,烟花把流离远远的抛在了后面。

    北高峰其实并没多高,相传是东晋时印度僧人慧理传教看它坐落在灵隐的北方而取此名,这个名字多少让流离有种名人放个屁也是空气净化剂的感觉,从古始然。

    烟花爬到接近最高峰的时候,用双手捂住膝盖低下身去,喘着粗气,他看着流离左顾右盼、悠然自得的像一个大鼻子的外国游客。

    流离招着手比画着让她下来,两个人很快的会合。顺着流离手指指的方向,烟花看到在他站立的左侧,有一块不显眼低洼的平地。那边香烟缭绕,刚才她哼着歌过去的时候,竟然没发现这个地方,看来流离这家伙没少到这地方来,要不也不会到处眯着眼像个算卦瞎子般地骗人。

     这么想着,烟花歪歪斜斜的被流离搀扶着来到了那片地方。
一个巨大的石头香炉摆放在这片平地的正中央,在高一点的地方是一座面积不大的古式建筑。香炉也已被历代香客的香火熏染的灰头土脸。绕过这房子的后面,别有一方洞天。这边的香客不多,静的可以听到泉水滴在石头上面的丁冬声。

    流离很虔诚地把手放在一块从里面溢出泉水的石岩下面。烟花也小心地学着他的样子,双手合十,任凭泉水滴落在自己的手上。

    流离告诉烟花这叫沐浴礼,边说边像个赖蛤蟆似的鼓足气给烟花冻红的手上哈着热气。

    他把烟花几乎是抱着拖进一个不起眼的石窟里面,里面让她有种阴森森的感觉。她紧紧拽着流离的胳膊,流离就用这只手把她揽在了怀里。烟花看到这石洞用铁栏围起的地方是一尊披着大红绸布的神像,里面太黑,她看不清神像的表情,一时间她有股毛骨秫然的感觉。

    “我们等的师傅一会就来”

    流离轻柔地让烟花把头放在了自己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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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给不知名字的神像上过香火走出来,他们在前面古建筑的厅堂里大概等了半个时辰的光景。身后的门咯吱一声打开了,里面走出的是一位面容憔悴的像夫妻俩的两个人,烟花听到旁边的香客嘀咕着这是一对丢失了孩子的夫妇,到这里请澹台师傅给他们指点下迷津。澹台师傅便是流离提及的杭辛斋老先生的关门弟子。

    烟花紧跟着流离掀开那挂着兰色粗布碎花的帘子进里屋的时候,看到里面坐着一位眼窝深凹和平常老人无异的老者。唯一不同的是这位老者微闭的眼神让烟花看不出他的眼睛在盯着什么地方看。
流离很熟悉的坐在了老者左边的位置,他腾出那陈旧铺着红垫子的清式楠木圆椅让烟花坐在了正对老者的前方。
    没问明来意,老人轻轻地收起下颚,把四个乘满竹签的简桶平行着摆在两个年轻人的眼前。

    每人四签,流离很熟练地给烟花示范着怎么把竹签从上方一个扁口里拿出来。
    很快,八个竹签呈一个圆形摆在了八仙桌的中央。
    他俩的生辰八字澹台师傅用一支毛笔极其认真地记在了一张红纸上:
烟花:干支:庚申 戊寅 戊午 二十八宿:斗 甲子纳音:天上火
流离:干支:壬子 己酉 甲子 二十八宿:亢 甲子纳音:海中金

    烟花看不懂类近乎玄妙的农历生辰,一直好奇地审视着澹台师傅和流离的表情,而两人却如商量好似的不知在沉思着什么,她探着头,低着腰看着两人如同观看着一场演出的孩子,但剧情里没有她。
竹签很快被澹台师傅枯瘦的手打开,呈现在他们面前的四卦八签组合成八句诗,烟花看不懂,多少感觉有些失望。

烟花签:
年著素衣,
路任多岐。
势随天度,
堂绕城西。
流离签:
身疾色浓,
静春山空。
手脱相赠,
花合逐风。

    烟花盯着这些毫无色彩的竹签和诗词呈一脸茫然样,她只对五彩斑斓的画面感兴趣,比如那从童年起就没停止过那老房子里那女人嫣红旗袍的梦。也许她狂热地喜欢浓重的色彩跟她喜欢绘画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她今天到这里的感觉就如同跟随流离上了一节大学里面枯燥的古汉语课,而自己是旁读生。

    烟花不甘心地询问澹台师傅关于她那奇怪的梦,流离阻止住了她。看他一脸严肃平静的表情,烟花也只好作罢,礼貌的起身跟澹台师傅告辞。细心的烟花临出门的时候,她观察到澹台师傅一脸的倦容,她从包里把提前准备好的红包放在了香案前的香烛前。

流离没有像他临来灵隐寺和烟花说的一样,而是下山后把天王殿、药师殿、罗汉堂全参拜了一便,而且那认真的表情比烟花还要严肃许多倍。

    回去的路上,雪依旧飘飘扬扬地下,烟花一直缠着让流离释解她那老房子的梦,仿佛他就是那高不可测的澹台师傅一样。流离不亏是流离,他用川剧绝活”变脸的速度又恢复了他往常嬉皮笑脸的表情,他几乎是高嚎着在这纷飞的雪里朝天呼喊着,烟花就是她前生今世下辈子的老婆。

    “拜了一次灵山仙寺怎么就成了这无赖的老婆了?”烟花暗想到,但是她心里还是满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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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一盏红烛,半窗月色。

    天色慢慢地变的灰暗起来,流离小小的房间里充满着融融的暖意。说不上为什么,烟花喜欢这儿。也许是喜欢这小屋到处弥漫着流离的气息,那晚她没有走,而且从那个夜晚开始,她没有离开过流离,他们挥手告别了长长的期待的单身贵族般心绪飘荡不定的生涯。

    回来这小小的房间,烟花把从超市买回的东西变成了一桌可口菜肴,整个房间也变的如温馨之家一样生动起来。烟花发现流离坐在电脑的旁边很认真地整理着一些如手稿之类的东西。她看到闪烁的鼠标下几行排列整齐的诗句:
               
我曾说过
我是一条超载的船
现在   
仍是这样
有一天
我会沉没

那是当我把货物
统统运到岸上


    流离没有发现手里拿着一瓶干红的烟花就站在自己背后,等烟花咯咯笑出声来,他急忙把一个新建的文档从蓝色的屏幕上退出,那慌乱的神情让烟花感到有些好笑,原来这嬉皮笑脸的家伙也会害羞,竟然把自己的日记深锁起来。
    也许是那景、那酒、那若有若无前生今世的温暖把这冰冷的小屋变成了一个狂热、痴迷不眠的夜。两个人在这个夜晚如一条流淌了千百年奔腾不息的河流,都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年何月何地,自己还要干什么,身下流淌的是一张可以把他们带回梦里轮回的水床。后来河流回到大地上的时候,两个人缠饶着仍有一种在云端柔软丰饶的感觉。

    黎明前的夜安静得像闹钟里的时间,只有滴答滴答大脑转动的声音。

    烟花歪着头躺在流离有些消瘦的肩上,感觉到泛着红晕的脸上潮潮的湿润,是流离大颗大颗的泪释无忌惮地滴落在自己的脸颊上。烟花的心有些疼,侧着身拿着湿巾给他擦眼泪。她有点笑这个大自己许多有时会赖皮的男人这会儿会如一个孩子似的这么感性,等她知道这泪水的含义时,已经是几个月后的事情了。
    “哎,又玩深沉?”
烟花轻轻抚摩着他的脸。
 
   “我怎么就看上你了呢?不发呆就犯傻,现在又灵魂出窍掉眼泪了”烟花一边说着一边把他拉进了她的胸前,如同一个母亲在安慰一个做了噩梦的孩子。
    她看不清楚流离当时是什么样的表情,就那样任意被她摆弄着,她想他在她面前此时也许会有些尴尬吧!想着想着烟花浅浅的笑了起来。

    烟花有时候有点搞不懂眼前这放荡不羁、时而文雅之致,时而狂妄自傲自负的家伙。她说他对她的感觉就像一个漫无边际的洞。不过,从流离身上弥漫的那种极其熟悉的气息,还有自己经常和流离在一起时的情景,她总感觉好像在什么时候在梦里出现过一样,流离说他也真切地感受到从见烟花第一眼起就有这种感觉。
    流离告诉过烟花,人与事大多都是天成的,幂幂之中都会有定数。人无论活着或者死了,里面都有一种“气”,或曰“气场。人都是能发光的,光亮的强度决定了人的命运、道行、智慧、成功。比如说“佛”和西方相信上帝的耶稣头上都有一个光圈,那就是高人看出来的。而一些高人即使能算出哪个人的命运,也不能轻易的释解出来,也就是所谓的天机不能泄露。人总重复着做一个相同的梦,那也肯定会跟你的生活、又或者前生、今世有关系,之所以有的人没有这样的感觉,那是他们身上的气场比较弱。烟花问他也做过相同的梦吗?流离点了点头,他告诉烟花,他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对这些玄妙的事情感兴趣,更加可悲的是悟性极好的自己跟随澹台师傅潜心研究了几年。烟花注意到流离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很空洞、默然、无奈她甚至从流离的眼神里看出一丝绝望。那一刻,烟花有一种冲动的感觉就是想把他抱在自己的怀里,把这个“黑洞”一样环绕在他身上的东西彻底融化。

    身上弥漫着都市现代气息的烟花不相信这世上会有前世今生轮回。她感觉那只是古人一种对现实不满无望的精神慰寄。她只是对这些玄妙的东西感到好奇,她有时会奇怪身为警察的流离怎么总会对一些腐朽呆板甚至古董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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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从灵隐寺回来的那天开始,生活似乎重新变的简单起来,天气说热就热,几个月的时间他们前所未有地快乐,该经过的也经过不少了,两个人生活透明起来的感觉很好。
    天,似乎变的更加湛蓝;世界,变的如此可爱;空气,变的如此清新,如天下所有相恋的人一样,他们在重复着千百年来傻瓜似的爱情。
    八月,整个城市飘荡着一股浓烈的桂花香味。
    一个平平常常的夜晚,流离被一个奇怪的梦惊醒,梦里一股浓烈的桂花香首先进入了流离模糊的意识。眼前一片朦胧的黑暗,四周摇曳着晃动起来,流离仿佛听到了一种由远而进的脚步声,恍惚中他看到烟花穿着一身嫣红的衣服喊他的名字,喊的泪留满面,然后像一件旧衣裳,从一个像桥的地方飘飘荡荡坠落下去,一个宛如天使般的女孩子在桥头轻轻地笑着。流离醒了,烟花还把她的头放在他的胳肢窝里睡的正甜,看着睡的正香的烟花流离不忍心喊她,他一直等着她在天蒙蒙亮的时候静静地醒来。
    也许这些天太累了,仿佛这角角落落都充满了人与人的争执、矛盾,连安静的夜里报警的电话也刺耳的响个不停。
早饭的时候,流离埋怨着自己真想梦回唐朝,那个时代全国每年的案子也没几个,烟花一边朝她碗里加着豆浆一边笑着说流离如果那个样子就会失业了。你们这片儿警无非也就是给张大妈李大爷的上树抓个狗呀猫呀之内的,最大的体力活就是帮助别人把忘家里的钥匙拿出来。
    流离嘴里一边嚼动着一边把制服的另一只袖子穿上,嘴里也不闲着,把刚才做的那个梦告诉烟花。临出门的时候烟花笑流离是她所见过的最胆小的男人。
    上午8点,流离和胖老李还有几个联防队员慢悠悠的把警车开到公路上。车里面除了广播里面报道体育彩票充满诱惑力的声音就是警车里对讲机乱轰轰的噪音。老李边开车边抱怨着他用老婆不知道的小金库买了三年彩票只换来过几袋洗衣粉回去孝敬她,唯一一次中了一千块钱的奖还让以流离为首的伙食团敲诈了一星期,流离不置可否地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得意地笑着,也许是心虚,他拿着个茶杯脸却扭向窗外面的位置。
    警车如往常一样拐到了一家大型超市的路口,流离忽然惊讶地看到几十米之外的地方人群有些骚动。一个身着深蓝色夹克的中年男子穿过人行横道碰倒几个行人后匆忙的奔跑着。此时警车被卡在两个车的中间等着红绿灯。流离楞了几秒,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他用目光触及到后面一个捶胸顿足的卷发女人时仿佛才明白怎么回事,他用脚用力踹开车门一路追了过去,后面紧跟着几个联防队员。流离有些狼狈地甩开手中的杯子时已经跑到一个广场的中央。这时候的广场仍然有一些跳着交际舞和晨练的人们,流离有些困难地绕开几个不知所措手提鸟笼的老人,眼睛一直死死盯住那越来越清晰的深蓝。他从后面口袋掏出手铐,一个乳白色的影子在他面前晃了一下,后面的联防队员看到那只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流离正想努力的躲开他。队员们卖力地追赶着几步之遥的蓝夹克,浑然没有注意身后的流离已经趔趄着摔倒在了地上。从后面气喘吁吁跑过来的老李发现流离面孔朝天躺在靠喷泉的位置,左胸口插着一把只露着刀把的水果刀。流离的目光有些涣散,他定定地看着老李,好象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血已经把他铁灰色的制服短衫染成一片酱紫,血仍一直从他左边胸口的地方往外喷涌着。
    老李声嘶力竭狂嚎着流离的名字时,流离从上衣口袋甩出的手机响了,是烟花为他设置的铃声《花祭》。老李看到流离弯曲的中指轻微地抖动了一下,也就那么一下,最终他什么也没抓住,他的眼睛空洞地盯着太阳刚刚升起的地方。。。
    烟花从一路之隔的嘉业公司跑来的时候,WU LIN 广场依旧是往常那样地清新,早晨柔和的阳光暖融融地照着闪着银光的喷泉,翠绿的小鸟在枝头挂着的鸟笼里欢叫,泰然自若。好像什么也不曾在这美丽的地方发生过,如以往流离仍在这里时一样,一切都好好的,好好的。
    刚才烟花想在电话里惊喜地告诉流离,她怀上了他们的孩子,然而他听不到了。

    在这一刻,烟花忽然感觉到死亡会是那么遥远,却又如此接近;死亡是那么复杂,却又如此简单。
    流离死了。
    在这样一个普通的没法在普通的早晨,他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去的,他去了一个会有天使微笑的国度。带着他一些永远不会散发着墨香的一些诗篇,化为芬芳的桂花雨;金黄的桂花雨;像天地一样古老的桂花雨飘散在烟花流离的每一个苍穹。

    重回到两个人的小屋,烟花默然地用有些冰冷的手打开了窗边的电脑,她想再次感受流离还没有走远残留着余温的温暖。蓝色的屏幕下闪烁着几行已经没有任何生命意义的文字,烟花看了下日期是那天从灵隐寺回来流离保存下来的。烟花看到的是半个屏幕的问号,下面是两个人在北峰山上求的签,流离把每一行诗句的头一个字用红颜色的下划线把那八行诗句划分开,惨白的文档里呈现出了“(三世轮回)!!!(劳燕分飞)!!!几个被感叹号分开刺目的八个字!,流离那晚哭的一塌糊涂的脸清晰地浮现在烟花的面前。。。
原来,他从那天起就知道等待着他们的将是一种什么样的结局。那些没有生命的感叹号如流离绝望的泪水,那些如铁钩一样的问号也同样地把烟花在一瞬间撕扯的肝肠寸断!。。。
眼泪终于狂奔而下。
   流离,流离----
   对着窗外的钱塘江,撕裂了心肺地哭叫。
   流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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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来无痕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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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楼    发表于2008-07-30 02:18:00举报|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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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凌晨两点,烟花坐上了飞往青岛的班机,她想飞离这到处都夹杂着桂花气味的浪漫都市。她想看看海,她想起流离曾经告诉过她人活着要“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诗句。

    登机前,烟花扭转身目光穿过安检玻璃隔断墙,回头张望,发现所有的面孔都是陌生的,没有流离嬉皮笑脸的坏笑,她想起每次登机前都是流离挤在人群的最前端在这里挥着手目送着跟她告别。

    泪水又一次毫无顾忌地狂奔而出,烟花哭得酣畅淋漓,直到飞机起飞,烟花依然任由泪水冲洗着她的脸颊,她好象在这一刻才知道流离的的确确地走了,一句话也没留地走了。。。

    萧山机场这时正飘着雨,阴霾的天气,飞机似乎无法摆脱那一重厚厚的压抑,颤抖着努力穿越云层。两个小时后,慢慢滑行着在一片寂静苍茫灰蓝色的天空下降落。

    透过窗口,烟花看到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耀眼地划过黎明前的苍穹,流离消逝在港城广漠的天空下。烟花是看花了眼吗?她看到流离正在不远的前方对自己微笑。

    这微笑隐秘,微妙,倏忽,难以捉摸,就像随风飘散的西子岸边的桂花雨,仿佛灵魂深处某种神秘的呼吸,将在她今生今世的生命里永远,永远,永远地缠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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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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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楼    发表于2008-08-01 15:31:00举报|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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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不错,谢谢缘来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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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的影子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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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楼    发表于2008-08-01 17:34:00举报|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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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于 2008-08-01 17:36:00 编辑  缘来无痕: 周末静下来慢慢地品尝!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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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子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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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楼    发表于2008-08-01 19:12:00举报|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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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时间细细品来着,正如你的名字一样--缘来无痕,太绝美了!谢谢!

但感觉流离的形象不够鲜明,不知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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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来无痕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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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楼    发表于2008-08-02 12:16:00举报|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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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引用月儿在2008-8-1 15:31:00的发言:

 很不错,谢谢缘来无痕

谢谢月儿斑竹,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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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来无痕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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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楼    发表于2008-08-02 12:18:00举报|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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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引用风的影子在2008-8-1 17:34:00的发言:

 缘来无痕: 周末静下来慢慢地品尝!谢谢

问好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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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来无痕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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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楼    发表于2008-08-02 12:23:00举报|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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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引用华子在2008-8-1 19:12:00的发言:

 第一时间细细品来着,正如你的名字一样--缘来无痕,太绝美了!谢谢!

但感觉流离的形象不够鲜明,不知为什么?

谢谢华子如此认真的阅读,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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