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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人长久
人生有许许多多路口
常常不知向左还是右
有时候我会感到孤独
偶尔想找个人一起走
不能太强求不能太自由
随波逐流可是我追求
真心的牵手我愿人长久
我也会有失望的时候
抱怨生活对我不够好
不能像电影一样
情节曲折结局依旧
但我庆幸自己能泪流
尽管下次伤心还会有
终究是真切不麻木
喜怒哀乐细水长流
不能太强求
不能太自由
随波逐流
可是我追求
真心的牵手
我愿人长久
我也会有失望的时候
抱怨生活对我不够好
不能像电影一样
情节曲折结局依旧
但我庆幸自己能泪流
尽管下次伤心还会有
终究是真切不麻木
喜怒哀乐我都拥有
人生有许许多多路口
常常不知向左还是右
有时候我会感到孤独
偶尔想找个人一起走
我愿人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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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拿什么爱你
马主任为严文远制定了详尽的治疗方案。淋巴瘤的治疗一般依靠化疗和放疗,常常不需要手术。马主任让严文远先化疗六个疗程,化疗结束后为了巩固疗效再适当放疗。化疗方案是国际通用的ABVD方案,每一个字母代表一种化疗药。
严文远和许沛珊向马主任咨询了很多治疗过程中的细节,回家后又上网又查参考书,希望尽量把所有可能的情况都想到,也好提前准备、做到临危不乱。
整个治疗过程可能需要至少半年时间。两个人粗略估算了一下医药费用。
许沛珊认为,如果以一个疗程用药一万块来计算(应该是不到一万块),六个疗程单单化疗药就需要五六万块钱。加上后期的化疗、治疗过程中的各项检查费、营养费、生活费,十五万块可能勉强够用。两个人都上班没几年,各自倒也有点积蓄。严文远他们公司医保报销比例比较大,办完手续后只需要支付自己承担的那一部分。所以整个治疗下来两个人在经济上压力应该不会太大。
但是她很担心会有预料不到的事情发生,就跟严文远说:“我们还是多准备一些钱吧,有备无患啊!我想问我哥能不能帮点。”
严文远断然否定了她:“不行!珊珊,你跟着我受苦,我已经很内疚了。我不能再连累你的家人!”
许沛珊不高兴地说:“我家人不也是你家人吗?哎,我说我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人呀?”
严文远拉着许沛珊的手坐下,语重心长地说:“珊珊,你这么问的确让我很难过。我只是不想让双方家人知道以后担心。咱们先争取自己解决好不好?如果到时需要的话,我父母那里还是有一些积蓄的。珊珊!我曾经承诺过让你开心,让你快乐,但是你现在却在为我承受了这么多。说实话,我真的很后悔当初回来找你。”
许沛珊刚开始话还觉得他的话挺有道理,但后面的话却越听越生气。她气呼呼地一甩手,走到另一个房间,锁上房门在那里生闷气,严文远敲门她也不开。
严文远趴在门上,控制着辛酸,好言好语地劝慰里面的许沛珊:“珊珊!我真的不想让你跟着我受苦,更不想让你家里的人也跟着受罪。我的病是治愈率高不假,但是进展恶化的人也多得是啊!谁又知道发生在我身上会是什么情况!再说,就算前期治疗效果很理想,谁又能预料到以后会怎么样!珊珊!你完全可以重新选择,过得轻松一些!”说到这里,严文远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许沛珊听着门外严文远的表白,感觉痛彻心扉。她打开门,狠狠地捶打着他,质问他:“是不是生病了你就可以不顾别人的感受?是不是生病了你就可以随便伤别人的心?是不是生病了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我赶走?”
严文远心里非常非常痛苦。他拉着许沛珊坐到沙发上,眼里噙着眼泪,很郑重地继续着刚才的话题:“珊珊!和我继续下去你能得到什么?是无休止的担心?是经常的睡不好觉?是你非常热爱的专业被耽误?还是你辛辛苦苦挣来的钱象流水一样被我花掉?现在有你这么傻的女孩吗?只不过是稍稍改变一下想法,只不过是重新做个选择而已!你要做的只是改变一点点!”
许沛珊感觉已经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了。她热泪横流,任性地说:“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要担心!就是要睡不好觉!就是要把业务放一边!就是要花钱如流水!你以为选择别人了我就会不担心了吗?你以为选择别人了我就能睡好觉了吗?你以为选择别人了你的病就会好了吗?你以为选择别人了我就会更开心吗?永远都别想赶我走!想让我离开你,除非你现在就好起来!”
严文远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了。他抱住许沛珊,趴在她肩膀上昏天黑地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述说着这些年父母亲的不容易,求学路上的坎坷,对许沛珊的愧疚,还有对未来的担忧。
许沛珊此刻反而完全平静下来了,心里充满了母亲对病中孩子的心疼和爱护,无限耐心地安慰着他。
这是严文远得知自己查体结果之后唯一的一次发泄。许沛珊早就知道他在心里积压了太多太久,所以对他这样的举动反而感到高兴。
她想,这样他心理上就会放松很多,治疗效果或许会更好。
过了许久,严文远终于恢复了常态。两个人拥抱着坐在沙发上,相互安慰,相互鼓励,讨论着之后的治疗。
化疗开始了,两个人心里多少有些紧张。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严文远感觉还可以,就是食欲不太好,牙龈又肿又疼。许沛珊查了很多营养食谱,变着花样给他做饭,每天都会买各种新鲜的水果。因为担心他吃的时候伤到牙龈,她每次都把水果切成小块。
过了一段时间,严文远身体可能是适应了,加上平时很注意调理,感觉好多了。正要松口气,又开始发烧咳嗽起来。许沛珊害怕极了,担心他是白细胞太低,更担心发生真菌性肺炎。主管大夫给急查了血象,白细胞非常低,还不到一千;又让他去做了个胸透,肺里倒没什么问题,可能只是感冒。主管大夫给用了升高白细胞的药。许沛珊听说食疗有效,就买了灵芝、枸杞子什么的,炖汤给严文远喝。后来烧终于退了,复查白细胞恢复正常了,感冒也好了,两人悬着的心才终于稍稍放了下来。
在严文远住院期间,有很多人来看过他。
来看他的有他的同事,其中包括王义军。王义军是由肖妍陪着一起来的,肖妍捧着一束鲜花,王义军双手拎着营养品。他俩走进病房时,严文远正在打吊瓶,许沛珊在旁边陪他说着话。一见来人了,许沛珊热情地起身招呼。
严文远躺在床上,看着那两个人打趣道:“你俩是不是来给我发喜帖的?”
那两人相视一笑,来到床前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来看严文远的有他的同学、朋友。严文远在这个城市同一所学校上了好多年学,有很多同学、好友。听说他病了,很多人都陆陆续续地来看望他。其中有个女同学,许沛珊印象非常深刻。看她那担忧的表情、关切的眼神,严文远对她又是格外的客气,许沛珊知道他们以前一定发生过一些故事。
那个女同学走后,许沛珊不无醋意地追问严文远:“你和她以前走到哪一步了?”
严文远看着她那个样子,心里很是高兴。故意说:“倒是走过几步!谁让某些人当初对我冷若冰霜的!”
许沛珊本来只是想逗逗严文远的,结果却让他将了一军,真生气了。严文远又是一番解释说明,许沛珊才终于笑逐颜开。
来看严文远的还有许沛珊的同事和朋友,其中包括刘若君。刘若君已经怀孕了,不过还不太明显。她进病房后很仔细地问长问短,很体贴地安慰严文远。
严文远笑着对许沛珊说:“你看,医生关心人总是能关心到点子上!”
许沛珊说:“那是!小君可是我们医院仅有的女外科医生之一,优秀得很呢!”
刘若君笑道:“你看你们俩一唱一和的,可真是夫唱妇随啊!”
几个人又说笑了一会,刘若君科里很忙,要回去了。
许沛珊送刘若君到外面,刘若君拥抱着她,动情地说:“珊珊,你俩这么多年太不容易了!治病的过程很漫长,一定坚持住!心情不好时别忘了来找我!”
许沛珊听着她的话,忍不住热泪盈眶,用力地点了点头。
严文远的病情日渐稳定,他跟许沛珊商量,准备出院,以后可以到门诊继续化疗。他们去咨询马主任,马主任又详细地询问了严文远现在的情况,认真地看了他的病历,最后说可以,又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
终于回家了。许沛珊已经提前把家里彻底打扫了一遍,因为担心严文远抵抗力低,还把家里消了毒。
严文远回家看到处处洁净整齐,还飘着淡淡的八四消毒液的味道,忍不住抱住许沛珊说:“老婆!辛苦你了!”
许沛珊依偎在他怀里,感觉很温暖,很陶醉地说道:“老公!为你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严文远很感动。他沉默了一会,说:“宝贝!我现在一切都很稳定,你也回去上班吧!”
许沛珊想了想,说:“可以啊,不过我还想再多陪你一段时间!”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严文远和许沛珊不去医院的时候就一起做做家务,给家里消毒,出去散步,买菜,逛逛街。出去时许沛珊都要求严文远必须带口罩。晚上吃完饭早早地上床,交流当天的感想,讨论严文远当天的身体状态,总结需要注意的东西。有时候会到网上的淋巴瘤论坛里和病友交流心得体会,互相打气。最后两个人相互搂抱着安然睡去。
早晨醒来,两人一起出去看东方的红日,看早晨城市宁静安逸的美,看晨练的老人轻盈从容地舞剑,到早市去淘便宜货,去旧书摊买几本旧书。有一天两人还带着厚厚的口罩去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回家后还在讨论电影情节,抒发了很多感慨,又由此回想到各自过去的很多事情。
许沛珊有一种错觉,她觉得自己现在不是陪严文远在家养病,而是和严文远在家、在这个他们熟悉的城市里度蜜月。原来慢下来的生活是如此美好!
两个人拿出全部的乐观来面对现实,生活中反而有了更多的笑声。但是,在他们内心深处,各种担忧从来都没有停止过。有时候许沛珊会钻牛角尖、会担心得流下泪来。这时严文远就会语气轻松地安慰她。有时候严文远沉默不语,许沛珊就会想着法逗他开心。
每天早晨起来,枕头上都会散落一些凌乱的短发,这是化疗引起的脱发。严文远开玩笑说,自己已经快聪明绝顶了。许沛珊说,我就喜欢聪明绝顶的人!打化疗的人最怕感冒。虽然两人已经注意注意再注意,严文远还是感冒了好几次,所幸都是几天后就好了。严文远经常感到没有力气、总是很困,有时候会感到恶心。这些也都是化疗导致的,好在没有出现太严重的情况。
第四个疗程结束后,严文远坚持让许沛珊回去上班,许沛珊想了想就同意了。
好长时间没有上班,许沛珊回到科里竟然还有点激动。武主任很关心地问她严文远的情况,其他同事也纷纷过来问长问短,她心里很是感动。
当天她的工作是发手术当中的快速病理报告,她遇到了一个很特别的病例。病人是一个年轻的女人,乳腺上长了肿块。乳腺肿块被切下来,送到了病理科。许沛珊在显微镜下看那个女人乳腺肿块切片时,没有发现什么恶性的地方,她另外看到了很多蓝色的东西,觉得很奇怪,乳腺里是不应该有这些东西的。
她想了想,给病人的主管大夫打了个电话,仔细询问病人的情况。当她听主管大夫说病人有过丰乳经历时,心里顿时有了个想法。挂了电话,她找来参考书一查,果然,那些蓝色的东西就是丰乳剂。她把病理报告给手术室传真过去,正在那里回想那个病例,忽然有个满脸焦虑的男人进来找她。
她抬头一看并不认识,正要问,那男的开口说他是某某的对象,问她是不是许大夫,许沛珊知道了他是那个女病人的对象。那男的问她病理结果是良性还是恶性。许沛珊想了想说,目前来看是良性的,但是快速病理因为有时间限制、取材也不可能太多,所以最终结果还需要等着看明天出来的石蜡切片。
那个焦虑不堪的男人应该是只捕捉到了“良性”两个字,竟然扑通跪下,涕泪交零,连连说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许沛珊很意外,有些尴尬,也有些紧张,赶紧让他起来,解释说这只是快速病理结果,最终结果还要等着看石蜡切片。那个男人已经听不进任何解释,千恩万谢地走了。
许沛珊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理解那个男人的心情。如果现在有个专家跟她说,严文远的病完全好了,她可能也会特别激动、特别感激那个专家。她会以某种发生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但是肯定不会是下跪。
她觉得,古装戏里卑躬屈膝、磕头下跪的情节太多了,多得让很多观众忘了现在是什么时代。下跪,是无助、乞求、卑微、奴性的表现。
下午下班时间到了,许沛珊忙完工作,刚要离开,那个男人又来了。她很意外,忙问他有什么事。那个男人满脸堆笑地说,许大夫你有没有时间,我想请你吃一顿便饭。许沛珊哭笑不得,连忙说,没有必要啊!我们一定会认真给发报告的,你快去陪病人吧!那个男人好说歹说,磨叽了好长时间,最后终于走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许沛珊跟严文远说起了当天的事情,问严文远,那个男人究竟是什么心理。
严文远想了想说道:“有好几种可能。第一可能,他可能之前以为是恶性的,听你说是良性的,的确很感激你;第二可能,他走了之后回想起来你说最后结果还得等明天,担心你是故意为难他,以为你想要好处;第三种可能,他想多了解一些东西,想请你吃饭时问问你。”
听着严文远的分析,许沛珊瞪大眼睛说:“天哪!就简单发个报告,怎么会被搞得这么复杂!”
严文远说:“任何事情都可以很简单,也可以很复杂。这就要看相关的人从什么角度来看,也要看他们的认识水平多高,追求的目标是什么。”
许沛珊很夸张地说:“我现在发现你成熟得可怕!”
严文远看着她的表情,认真地纠正她道:“对于病人家属想请医生吃饭这件事情,我有刚才的那些想法。而你因为我有这些想法又对我有了新的看法,这件事变得更复杂了!”说着说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许沛珊也咯咯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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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执子之手
第二天,两个人梳洗打扮了一番,高高兴兴地去民政局领证。临走前,许沛珊特意戴上了严文远送她的钻戒,戴完了还向严文远晃了晃。她很喜欢首饰之类精致的东西,但只是喜欢欣赏,平时并不喜欢佩戴。但是,今天,她戴了。
他们去得够早的,但是办证大厅里已经满是人了。
这些人可以分为两群:一群人满脸洋溢着幸福,他们是来办理结婚证的;而另一群人脸上写满了复杂和沧桑,他们是来办理离婚证的。在医院工作的人见惯了生死,而在这里工作的人见惯了悲欢离合。
许沛珊和严文远排着队,看着周围的种种景象,轻声地说着话。终于轮到他们了,许沛珊心跳有些加速。整个过程其实很简单。当结婚证发到手中时,许沛珊望着严文远说:“啊?这就办完啦?”
严文远刚要说话,里面的工作人员通知他们进去,原来有证婚人为每一对领证的新人宣读证词。两个人进去,并肩站在一个很特别的T形桌子后面。桌子上放满了鲜花,衬托着一面崭新的国旗。桌子前面显示着时间,精确到分秒;后面的墙上有一枚大大的国辉。
证婚人是一个很亲切的中年女人,穿着制服。旁边有个小伙子调试好音响和摄像机,提醒他们可以开始了。
证婚人非常富有激情、非常投入地朗读他们的结婚证词。
尊敬的严文远先生,许沛珊女士:今天是你们一生中最值得纪念的日子!今天,你们二位结为合法夫妻!希望在未来漫长的岁月里,你们彼此珍惜、相亲相爱、相濡以沫、牵手一生!
常言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婚姻是相伴一生的约定,她标志着人生新阶段的开始。生活告诉我们,美满的婚姻,既有温馨、浪漫和甜蜜,更有义务、责任和付出,希望你们在今后的生活中不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能以一颗宽容的心去善待、包容和理解对方,共享家庭的温暖,共历人生的风雨。请问你们能做到吗?
两个人坚定响亮地回答:能!
证婚人赞许地看了看他们,接着说:
下面,请二位面对庄严的国旗和国徽,一起宣读《结婚誓词》!
许沛珊和严文远跟着证婚人,一字一句地用心承诺:
我们自愿结为夫妻,从今天开始,我们将共同肩负起婚姻赋予我们的责任和义务:上孝父母,下教子女,互敬互爱,互谅互让,相濡以沫,钟爱一生!今后,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青春还是年老,我们都风雨同舟,患难与共,同甘共苦,成为终生地伴侣!我们将坚守今日的誓言,我们一定能够坚守今日的誓言!
婚姻,你是什么?
当相爱的两个人步入婚姻殿堂的时候,他们在很多人面前立下誓言,承诺深爱对方、照顾对方一生一世。然而,当他们婚后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闹得天翻地覆的时候,他们还记得当初庄严的承诺吗?当他们中的一方爱上了婚姻之外的另一个人的时候,他或者她还记得当初庄严的承诺吗?当某一天他们劳燕分飞、走向民政局办证大厅的另一个房间的时候,他们还记得当初庄严的承诺吗
誓言和承诺,究竟是一时的浪漫和感动,还是一世的牵挂与付出?当人们立下誓言的时候,他们想到的究竟是自己还是对方?
许沛珊宣誓完已经是泪流满面了。严文远也是很受触动,拥着许沛珊慢慢地往外走。两个人走到外面,来到一个人少的地方站住了。严文远见许沛珊不停地流泪,心疼地抱住她说:“宝贝!你真是个多愁善感的孩子!”
许沛珊紧紧地抱住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停地哭。严文远轻声安慰着她,又觉得她有些反常,就连连问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许沛珊不回答他,哭了好大一会才平静了下来。
严文远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又是心疼又是着急,问道:“珊珊!你不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沛珊向周围看了看,见民政局院子里有个小花园,里面有个小亭子。她拉着严文远走到小亭子那儿,看着他的眼睛说:“我跟你说一件事,不过你要答应我,我说完之后,你一定要听我的!”
严文远感觉到事态可能比较严重。他想了想,很认真地点头道:“我听你的,你说吧!”
许沛珊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道:“文远,你体检查出了一点问题。”
严文远感觉有些意外,但是很平静地问:“你慢慢说,我查出了什么问题?”
许沛珊把查体结果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严文远,一边说一边很担心地观察着严文远的反应。
严文远认真地听着,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许沛珊说完后,他沉默了许久。许沛珊觉得他需要时间来思索和接受,含泪看着他,也没有说话。
过了好久,严文远拉过许沛珊抱在怀里,叹了一口气,低声说:“傻孩子!你这是何苦!你明知道我查出了问题,何必非得今天来领证!你这是对你自己不负责任你知道吗!昨晚我就感觉你有些不对劲,当时我光顾着高兴,竟然没有放在心上!”
许沛珊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她刚想安慰他,他又接着说:“宝贝!病有很多种,我也未必得了什么绝症。你不要那么消极,我还等着你这个大病理医生给我确诊呢!”
许沛珊紧紧抱着他,泣不成声地说:“你总是这样!还来安慰我!什么事情对你来说都那么小!”
严文远亲吻着她的耳朵,强忍着眼泪,平静地说:“人活着总要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别人会生病,我当然也会。遇到问题咱们就去面对。咱们不去做最坚强的人,但咱们要做最会解决问题的人。珊珊,别难过了。咱们商量一下应该怎么办吧!”
许沛珊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平静地说:“我已经替你想好了。咱们现在就去医院做个纵隔穿刺,然后送到我们科去做病理。明天上午片子就能出来,也许明天就能出报告。如果不太好诊断、需要做免疫组化,那后天应该就能确诊。”
严文远大学期间学的也是临床医学,现在的工作也是经常接触病理,加上天天有许沛珊耳濡目染的,所以对自己即将面对的整个过程并不陌生。听许沛珊说完,严文远说:”咱们现在就去吧!”
作为医生,许沛珊每天都在和病人、和病人家属打交道。但是,当她转换角色、以一个病人家属的身份陪着严文远去做穿刺时,她的感觉完全不同。她很担心、很心疼、很着急、很忐忑。
当冰冷坚硬的穿刺针扎进严文远的前胸时,许沛珊眼泪又涌了出来。她知道担心是多余的,但是还是担心针扎到别的地方,担心针穿刺不到病变的地方。以前在临床实习的时候,有一次给一个心包积液的病人做穿刺,病人的妻子在旁边泪流满面,许沛珊还觉得那个女人有些小题大做。
但是现在,她正做着同样的事情。
病人往往体会不到医生的殚精竭虑,而医生也往往体会不到病人和病人家属的愁肠百结、担惊受怕。医学是一门科学,行医是把这门科学应用在病人身上。
但是,科学是不是就是冷冰冰的,不需要情感?
穿刺完了,严文远留下观察。许沛珊见他状态还可以,稍稍放了心。她和严文远说了几句话之后,急急忙忙地把穿刺出来的几条组织送到科里去了。
当第二天切片终于出来了、放到她的面前时,她的心狂跳不止。她急切地把切片放到显微镜下,打开光源,调好清晰度,先用放大倍数最小的镜头看那张切片。她迅速地移动切片,扫视一遍。她在扫视切片的瞬间,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心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或许没有那么糟,或许就是自己期待的好结果之一。她转动了一下显微镜的镜头,放大倍数高了一些,病变更清晰地呈现在她的眼前。她仔仔细细地来回看了好几遍,基本上可以肯定严文远患的是什么病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难过。她应该感到难过,因为严文远得的很可能是一种恶性肿瘤——淋巴瘤;但她也应该感到高兴,因为严文远得的淋巴瘤很可能是预后很好的那一种,治愈率很高。
不过,她现在还不能下定论,她需要有证据来支持自己的判断,她也需要有证据来排除别的类似的疾病,这些证据来自于免疫组化染色。
许沛珊把科里中文的英文的参考书都翻了个遍,把所有需要鉴别的病都列了出来,她左思右想排除了几种疾病。在剩下的几种疾病之中,她把支持每一种病的免疫组化染色项目都列了出来。
做完这些,她心里有一些底了,觉得自己应该可以承受别人看这张切片时发表的意见了。她定了定神,把切片交给科里专门搞淋巴瘤诊断的那个小组。那个小组的组长姓于,他已经听说了严文远的事,接到切片后赶紧到多头显微镜那儿,几个人一起看切片。
几个病理医生很投入地看那张切片,因为怕影响许沛珊的情绪,那几个同事并没有象平时那样一边看一边分析。一段时间的沉默让许沛珊又开始紧张起来,她担心会不会是自己没有考虑到的严重情况。
当她鼓足勇气想问问于老师的时候,于老师开口了,语气里充满了关切和宽慰:“小许啊!你一定已经看出来了吧?小严的病应该就是结节硬化性经典型霍奇金淋巴瘤。你也知道,这种病治愈率是很高的!你开的这些免疫组化染色项目很全面,明天结果出来应该还是会支持这个诊断的!咱们医院肿瘤科治疗水平还是很高的,我和他们的马主任很熟,我先帮你问问她,等明天结果出来了你去找他问问怎么治疗!你就把心放宽再放宽,回去也好好劝劝小严,不要有太多的思想负担!”
另外几个同事也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许沛珊。许沛珊很感动,感觉很温暖,很贴心。她也在心里宽慰自己,如果真是这种病,严文远到现在还没有很明显的症状,纵隔肿块也不太大,病应该还在很早期,应该很好控制,应该能够治愈。
严文远的情绪倒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他甚至一直在安慰许沛珊,劝她给自己诊断出来之前不要想太多。
许沛珊一直都知道严文远很沉稳,但她不知道他的心理素质竟然如此之好。虽然严文远表现得云淡风轻的,她还是不敢把自己的各种担心都告诉他,因为她觉得他的平静只是表面现象。
以前在学校时,他也总是这样平心静气的,但谁又能想象得到他出国前对自己表白的时候会哭得那么伤心?他表面上波澜不惊的,心里已经翻江倒海了也说不定。许沛珊一想到这儿就特别心疼他。
人是不是永远都是孤独的?即使是面对最爱的人,人也无法表达所有?
免疫组化证实,严文远得的的确就是许沛珊之前考虑的那种淋巴瘤。
许沛珊这几天已经调整好心态,能够接受现实了。无论严文远得的是什么病,她都得坦然面对。严文远一直都是既来之则来之的态度,听许沛珊说自己得的的确是治愈率比较高的那种淋巴瘤,他安慰许沛珊说,珊珊,你放心吧!我会很快好起来的!
两人跟肿瘤科的马主任约了时间,去了肿瘤科。
马主任详细询问了严文远的病情,认真看了严文远的病理结果和体检报告。他让严文远躺下,很细致地给他检查了一遍身体。
最后,马主任很和蔼地说:“你的症状很少,身体和精神状态都不错。纵隔肿块不太大,体检也没有在别的地方发现问题,病应该还是在早期阶段。不过,为了全面了解你的情况、方便准确分期,有些检查项目还需要做一做。这样后期化疗才能更加个体化、更有效。”
他见许沛珊和严文远很期待地看着自己,就安慰道:“你们一个是干医疗的,一个是干药理的,懂的很多,所以以后治疗起来应该会比普通人更配合、效果也应该会更好。这个病我们治愈好多例了,所以不用太担心。”
许沛珊和严文远又问了一些问题,道谢之后就做检查去了。
检查完了,两个人一起商量接下来治病的事。许沛珊让严文远早点请假,而严文远又实在是舍不得放下他所热爱的工作。思虑再三,他还是向公司请了病假。
公司很多同事都听说他了他的病,他去医院请病假时,同事们纷纷表示慰问。
有几个关系很好的同事拍着他的肩膀说:哥们!有什么需要就吱一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严文远心里很是感动,嘴上却说:“我这一撂挑子,你们就更辛苦了!累的时候别骂我就行!”
有个同事叫王义军,比严文远小几岁,两人感情最好。他和女朋友肖妍分分合合好几年,现在又分开了。王义军结结实实拥抱了严文远一下说:“哥们,挺住!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我会随时去骚扰你的!”
严文远还他一个有力的拥抱,安慰他道:“你也一定要挺住!相信我吧,肖妍早晚还是会回到你身边的!”
许沛珊在外面等严文远。见他终于出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些同事。那些同事见到许沛珊,热情地和她打招呼。
王义军低声跟严文远说:“有我嫂子这么好的人陪着,你的病想不好都难!”
听着他的话,严文远看着笑盈盈走过来的许沛珊,心头一热。
回去的路上,严文远揽着许沛珊,心中五味杂陈。
许沛珊见他不说话,故意逗他道:“不会是舍不得公司的某个美女吧?不好了!我刚才看见有个美女对你恋恋不舍的!”
严文远笑了笑,把她揽得更紧了:“唉!每天忙惯了,忽然停下来,要以医院为家,想想的确不太适应。”
许沛珊说:“那我请假陪你吧!就当是去医院度蜜月了!”
严文远笑着摇摇头道:“这种度蜜月的方式够独特!估计是绝无仅有的!不过我看你还是认真上班吧!我正好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现在终于有理由放松放松了。我得趁这段时间修炼一下,争取成为称职的‘家庭煮夫’!”
许沛珊把头靠在严文远胸前,幸福而又倔强地说:“那我也得请假陪你一段时间!也不知治疗效果会怎么样,反应会不会很严重!”
见许沛珊很坚持,严文远连声说:“好好好!不过咱们先说好了,等我情况稳定了你就一定去上班!”
许沛珊象个得胜的孩子似的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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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看照片
老大!你几岁啦!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耍赖!俺是不会给你看照片滴!给你留个想象的空间吧!给俺留条活路吧!江米条,救救俺吧!
另外,你光想着看照片,怎么不给俺加分滴?
就是要看,你的分都是我加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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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担忧
新的一周又开始了。
周二晚上快十点多的时候,许沛珊电话响了。一看是原来的房东张阿姨。许沛珊赶紧接通了电话。
张阿姨语气充满歉意:“小许啊,这么晚打电话,影响你休息了,对不起啊!”
许沛珊连忙说:“不要紧,张阿姨!有什么事吗?”
张阿姨叹了口气说:“这不是我女儿在你们医院生孩子吗,医生说孩子缺氧,生出来以后直接送新生儿科住院去了,可怜她妈妈连正眼都没能好好瞧瞧她。现在也在儿科住好几天了,那边的大夫不让大人进去看孩子。大夫有时说孩子好点了,有时又说孩子还不行,我们一家人都急坏了。她爸她妈老见不着孩子,两口子急得光吵架,她妈妈急得直哭。你是医院的可能跟那边的大夫熟,你看能不能帮我问问那个主管大夫,看看孩子到底是什么情况?”
许沛珊听张阿姨很是激动,应该是急坏了,赶紧安慰道:“张阿姨你别太着急了。他们新生儿科全是刚出生的小孩,抵抗力太低了,不让大人进去可能是怕带进去病菌,对孩子不好。那边的医生护士水平很高,你就放心吧!你看这样行不行,今天是有点晚了,我明天一上班就替你过去看看孩子,也帮你问问主管大夫孩子的情况,另外看看能不能拍几张照片发给你。”
张阿姨显然没有预料到许沛珊会想得这么周到,在电话里喜极而泣,一个劲地说“那太好了!那太好了!”又把孩子的名字和主管大夫的姓名告诉了许沛珊。
第二天早晨来到科里,许沛珊估计新生儿科应该交完班了,就打电话过去找孩子的主管大夫李冰。许沛珊说某某床的小病号是自己亲戚家的小孩,她想过去看一看,问能不能拍几张照片。李冰很热情,说你过来吧,可以拍照。
许沛珊让同事先替自己顶一下班,去了新生儿科。
李冰在病房里边,病房关着门。护士长听说许沛珊要进去看孩子,直接说不行,说这样对里边的孩子不好。许沛珊很无耐,就拨通了里边的电话找李冰。过了二十多分钟,里边的门打开了一点,一个年轻的女大夫向外望了望,看见在门口等待的许沛珊,示意她过去。许沛珊快步走了过去。
李冰说:“病房是不让进的,你等一下吧,我把孩子推出来。”
许沛珊说:“好啊,太麻烦你了!”
她又等了一会,李冰把一张四周有围栏的小床推到了门口。
许沛珊弯下腰仔细一看,床上医院专用的白色襁褓里包着一个小小的婴儿,正在睡觉。小宝宝太小了,皮肤很黄,皱皱巴巴的。许沛珊觉得很心疼,想小宝宝如果躺在她妈妈怀里应该是什么样子。
许沛珊问:“宝宝现在怎么样了?”
李冰说,这个宝宝在妈妈肚子里就严重缺氧,羊水污染也很严重。刚来儿科时吐得很厉害,这两天不吐了,也能喝几毫升奶了。不过现在皮肤黄得厉害,她们担心继发脑病。
许沛珊又问了一些问题,看着孩子孤零零地躺在小床上,特别想抱一抱但是又不敢,怕不符合规定。她看看病房里边走廊里没有人,低声问能不能拍张照片。
李冰说:“可以,你拍吧!”
许沛珊一连拍了好几张。出儿科之后,她给孩子姥姥打了个电话,把问到的情况详细地告诉了她,安慰她别太担心。最后,她问对方手机能否接收照片。张阿姨听说拍到照片了声音都颤抖了,语无伦次地说我把孩子妈妈的号码发给你,你受累发给她吧,我手机接不了照片。
张阿姨很快发过来一个号码,许沛珊迅速地把照片发了过去。刚发完不到半分钟,对方把电话打过来了,声音很甜美,哭着跟她说了好几声谢谢。许沛珊连连说不用,让她养好身子,别太担心孩子。
挂了电话,许沛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觉得,新生儿科从为生病的小婴儿考虑的角度,不让其家人进病房接触孩子是没有错的。毕竟孩子处于生病的状态,家人不具备医学常识,帮不上什么忙,而拥有专业知识的医护人员可以为孩子提供及时有效的医疗服务,有利于患儿的康复。
但是,在十分专业的医疗护理服务里面,究竟精湛的医疗技术占几分、无微不至的爱占几分?是不是最幼小的病号、最严重的病人只需要最专业的医疗服务?最专业的医疗服务是否就是拒绝亲人陪护的充分理由?
许沛珊想,儿科拒绝探视是有充分理由的,也完全是从利于孩子康复的角度来考虑的。但是,医院是否可以稍稍从家属的角度去考虑一下问题?比如,在病房安装摄像头,让家人在外面可以看到里面孩子的情况;或者每天拍几张孩子的照片给家人,以解他们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相思之痛。
心急如焚的家人不明白为什么不让他们陪伴自己心爱的宝贝,他们每天只能焦急地等待医生解释病情的那一刻。而医生呢,病人太多,工作量太大,给家人解释孩子的病情也是简明扼要,重点突出。而家人对医生口中的医学术语又是一知半解、似懂非懂。
孩子的病情总是在变化,医生说的病情一天一个样,家人也搞不清孩子到底怎么样了。到最后,七问八问终于找到一个在医院上班的熟人,熟人去问孩子的主管大夫,主管大夫又会纳闷病人家属为什么不直接问他。
医生护士在里面尽心尽力地为孩子治病,焦急万分的家人在外面却有可能不理解甚至抱怨,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许沛珊一边往回走一边想着,无意中看见“体检中心”的字样,想起昨天没来得及拿体检报告,这会正好顺便取走。
她去取了她和严文远的体检报告,回到科里把报告从文件袋里拿出来,漫不经心地看了看。
她的各项指标都没什么问题。虽然查体时眼科的老专家提醒她注意用眼卫生,但是看来问题不大,因为老专家没有在报告里提她眼睛的问题。她粗粗地扫了扫严文远的体检报告,也没发现什么问题,就心不在焉地合上了。
她接了杯水,一边喝一边想今天要做的工作,忽然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努力想到底是哪儿不对劲,怎么也想不起来。她自嘲地笑了笑,坐了下来。一看体检表还在桌子上,她想还是放到抽屉里吧。放体检报告时她又看了一遍。当她看到严文远的胸片报告时,不禁吃了一惊。对,这就是她刚才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刚才她粗粗地扫了一眼,无意中只感觉报告的内容有点多。但是她本来就觉得他们俩体检不会有什么事,根本没把结果放在心上,所以看得很不认真。
她现在认真看时,感觉心在一点一点往下沉。影像检查发现严文远胸部纵隔里有一个肿块,象是原来有一些小肿块长到一起了。她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她神经质地把严文远的体检报告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没有其他问题。她又把自己的体检报告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没有问题。
她机械地把两份报告在抽屉里放好,失神地坐在那儿。一瞬间她又迅速地恢复了意识,告诉自己,现在是上班时间,一定要冷静,否则工作会出错。
她跟自己说,他还没有明显的症状,说明他纵隔里的肿块很可能是良性的;或者即使是恶性也还是在早期,或者恶性程度不高。对,一定是这样的。不要紧张,不要担心。她认真地、反复地跟自己说了好几遍,有同事喊她去给手术中送来做快速病理的标本取材,喊了好几遍她都没听见。喊她的同事来到她身边,大声喊了一遍她的名字,她被吓了一跳,茫然地看了同事一眼。那同事觉得很奇怪,开完笑说又想你家帅哥啦?来快速了,喊你好几遍你也听不见!
她勉强笑了一下,起身去取材。来到取材台前看着袋子里的标本,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应该怎么取。她脑子里一激灵,这种状态肯定要出事!她赶紧找别的同事帮她先取着,又找领导说有急事,请了半天假,拎着包出来了。
她一边走,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劝自己,不会那么糟的,不会那么糟的,现在慌乱毫无用处,应该想想该怎么办。
她努力理性地去想,胸片只是发现了肿块,具体什么病、良性恶性现在都还不知道。应该先去做穿刺,取点组织到科里做病理看看。
对,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纵隔穿刺,然后做病理看看是什么病。
但是,现在就跟严文远说吗?不行。她很坚决地跟自己说,不行。她和严文远商量好明天去领证的,严文远如果知道体检查出了问题,明天还会和自己去领证吗?以后两人还能走到一起吗?不行,无论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明天一定要和他去领证。就一天,就一晚上,他的病不会进展得那么快,一天是不会耽误他的。
许沛珊忽然特别痛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要浪费那么多年的时间,恨自己为什么不早日和严文远厮守在一起。她悲观地认为,严文远可能马上就要永远地离开她了,她觉得这段时间以来的恩爱缠绵只不过是一场梦。她特别想现在就飞奔到严文远身边,她特别想现在就给严文远打电话,告诉他她特别特别爱他,告诉他她永远永远都不想离开他。
但是,她盯着那串熟悉的电话号码,拼命控制住了自己。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想纵隔最常发生哪些疾病,如果是良性的会有哪些可能,如果是恶性的会有哪些可能。她又设想如果是某种恶性疾病,应该会怎么治疗,治疗结果会怎么样。她前前后后想了很多,把各种可能的情况都想了一遍。最后,她告诉自己,没准儿就是良性的,自己所有的担忧可能都是多余的。
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拼命地劝自己结果不会那么糟。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在一个广场边坐下来,拨通了哥哥的电话。哥哥在电话里很高兴,问她这会怎么有空打电话,是不是休班。听到哥哥亲切的问候,她感觉到安心了一些。跟哥哥聊了一会,她问妈在不在那里。哥哥说在,你等一下。
过了一会儿,母亲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许沛珊听到母亲那熟悉的声音,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顿时觉得特别委屈,特别心酸,特别无助。母亲絮絮叨叨地问长问短,她努力控制自己,使声音听上去比较正常,跟母亲细说了很多生活琐事,但没有提严文远的体检结果。
母亲之前已经知道她和严文远最近要领证,不厌其烦地叮嘱了很多事。她一边流泪,一边听母亲絮叨。母亲到哥哥那里之后,心情也似乎渐渐好了很多,女儿好事将近,可以听出她很是高兴。
挂了电话,许沛珊实在无法控制自己了,她坐在那里失声痛哭了起来。这个时候广场上人并不多,也没有认识的人。有的人经过她身边,好奇地看看她,犹豫要不要过来安慰她,最后还是默默走开了。当她终于平静下来之后,她感觉好多了,嘲笑自己神经过敏、小题大作。她觉得自己已经恢复常态了,看时间已过中午,就找了个地方吃饭,下午接着去上班。
晚上回家,许沛珊一边做饭一边等严文远回来。她不停地提醒自己,一定不要让严文远看出来她情绪有什么波动。严文远回来时她正在炒菜,油烟机呼呼地响。
严文远走进厨房从后面把她抱住,在耳边对她说:“老婆!可真香啊!”
许沛珊先是吃了一惊,接着努力把语气放轻松逗他道:“我今天就升职啦?再说到底是菜香啊还是我香啊?”
严文远亲了一下她,很陶醉地说道:“都香!我觉得自己现在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许沛珊鼻子一酸,赶紧催他道:“菜马上就好了,你快去准备一下吧!”
严文远他们公司最近有一种新药正申请在国内做多中心临床试验,事情已经有些眉目,所以心情很好。加上第二天就要去领结婚证,他光顾着高兴,没注意到许沛珊和往常有些不一样。
两个人吃着饭,边吃边聊。许沛珊若无其事地说:“咱俩的体检结果出来了,都没什么问题。”
严文远“哦”了一声说:“这两天都给忙忘了!本来也觉得没事,没事就好。”
许沛珊努力控制自己,尽量表现得正常。
吃完饭,两人靠在沙发上,商量第二天领证的事。
许沛珊问严文远她应该穿什么衣服,严文远想了想说:“你穿哪身都好看,随你。”
许沛珊埋怨他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一点都不上心!”她说着就起身去拿严文远的衣服来。两人挑来选去,最后选了一身。
许沛珊把自己的衣服都穿了个遍,让严文远帮她挑。严文远看着她一会一种风格,形象很是多变,看得着了迷。有一身他最喜欢,就对许沛珊说:“这身吧!”
许沛珊到镜子前认真地看了看,很是满意。她又让严文远也穿上选好的衣服,拽着他到镜子前,两人并肩站在一起。
镜中的他们是多么令人艳羡的一对啊!男的成熟、宽厚、英俊,女的大方、聪慧、美丽。两个人出神地望着镜中的对方,眼神里充满了欣赏。
深夜,严文远已经鼾然入睡。许沛珊静静地看着黑夜,泪水无声地流过眼角,浸湿了鬓角的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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