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娘,也就是汉族人俗称的外婆或姥姥。
我的姥娘是一个可以形容之为强大的人,步履蹒跚的身影下,她的强大是在内心。她善良,宽容,智慧。她是一个在封建社会中裹着小脚的女人,这双脚让老年的她,行动极为不便。每当她见到从屋外进来的我或其他小辈,她都会喜悦、迅速而又吃力地用手臂支撑着方桌站立起来,伸手拉住眼前的孩子,然后蹒跚步入现在称做卧室的北屋,打开所有装有吃的东西的纸包或瓷罐,那时的我会高兴而又怜惜地接过,现在回想起来都是那么的亲切和感动。
姥娘是我们那远近闻名的“民间土医”,她用自己的方法,救治了许多在医院都被放弃救治的生命危急的病人,其中有一些是刚出生的奶娃。记忆深刻的有一个八个月大的婴儿,满嘴生了泡疹,整个口腔都烂了,孩子不能进食,喉咙水肿,哭闹不止,医院已经不愿接诊了,情况十分危急,听人介绍找到姥娘,抱着极其渺茫的希望来搏一下。姥娘看到孩子不急不躁,嘱咐孩子父母握住孩子的手,娴熟地用筷子(作用同现在医院用的压舌板)压住嗓子,动作看起来并不是很轻柔,但果断利落,在孩子没有来及抗拒情况下一气呵成。然后让患儿家属落座,她抄起自己的药盒,拿出一些白色封蜡的药丸子,剥开放在裁剪成大方块的白纸片上,碾成粉末,然后卷起似烟棒,再次用筷子压住嗓子,此时的孩子已经有预感,极力挣扎,但姥娘很巧妙地对准孩子张开嘴的瞬间,将药粉吹进口咽深处。其余的用粗糙的食指涂抹至口腔两侧及下颌(也没有现在要求的无菌操作),再配些药且嘱咐一二,待到这孩子全家再来时,已是舒展开的面容了,充满感激!为此,每年都有远道而来道谢的人,那时的人极为朴实,会带些土货,粮食之类的东西。有一矿务局宾馆的司机,每年春节都带着他的儿子虔诚地来拜访姥娘,他说他们全家的感激之情无法用语言表达,四十多岁才得的儿子,是全家人的心头肉,是姥娘给了他第二次生命(因为当时医院下病危,告知救治无望了)。
很多年了,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姥娘在世时的样子,如果她如我这般年纪生在这个年代,我想她一定会非常的成功且幸福。年轻时守寡,抚养一串儿女,勤劳精明的姥娘一辈子积攒的财富(是银元,据说很多,文革时她给埋藏起来了),到八十年代初期,被我那老舅偷偷拿到上海倒卖,结果在外滩被便衣警察抓住(罪名是投机倒把),全部没收。善良的姥娘没有任何训斥埋怨,只说一句:人平安比什么都好!之后,从不再提此事。那是怎样的年代,一辈子的心血,她是那样的淡然宽厚仁慈,对自己的孩子这样,对街坊邻居也是如此,所以,姥娘很受爱戴。
姥娘视力不好,现在知道那是白内障,当年也没有激光治疗手段,只是用点眼药水。眼睛看不清,但内心敞亮,对世人世事看的很清很透,却从不说长道短,对于儿女孙小及家里家外的大小事,从不妄加评判指责,只会尖锐却委婉地道出她的看法,而那不经意间已经让人感受深刻。她不愿给任何人添麻烦,独自一个人生活,自己洗衣自己做饭,清楚地记得她蒸馍,弄的半截手臂的面粉和一手背上碳黑,虽然收拾地不是很干净整洁(眼睛不好的缘故),但至今给我的感觉,姥娘是最纯朴最圣洁的穆斯林,内心充满饱满的爱。
怀念姥娘,我由心而生的想写写自己常常念起的亲爱的姥娘,祝愿她在那边的世界一切都好!!
亲爱的姥娘,您能听的到外孙女内心对您的呼唤吗?告诉您,我们都过的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