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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老家的一位亲戚打电话给我说,他媳妇在县人民医院开展的宫颈癌筛查活动中,TCT诊断高级别病变,建议宫颈活检,而宫颈活检是慢性宫颈炎,二者不符,妇科医生说应该信活检的结果,不用特别处理,一年后复查就行。可是他心里总不踏实,问我应该怎么办。
我回答说:“我没有看到你媳妇的TCT涂片和宫颈活检的片子,单凭你给我说的这些我还不能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你去县人民医院病理科把你媳妇的TCT涂片和宫颈活检切片都借出来,我亲自看看再说吧。另外,来的时候,把你媳妇也一起带来。”
第二天,我那位亲戚就把他媳妇和他媳妇的TCT涂片及宫颈活检切片都带来了。宫颈活检是按常规取的宫颈的3、6、9、12点,TCT涂片和活检切片质量都不错,我看后,的确如他之前在电话中对我说的那样,TCT是高级别鳞状上皮内病变,宫颈活检是慢性宫颈炎。
这样的情况,根据有关的临床处理指南,那么复杂,我给他讲他也听不明白,干脆繁事简办,领他媳妇去我们医院的妇产科,给找了一位临床经验很丰富的副主任医师。
这位副主任医师用阴道镜检查后,说有必要做醋酸白实验及碘实验,患者同意。
果然,在患者的宫颈2点处,发现了一小片实验阳性的区域,遂取组织再做病理。几天后,病理诊断:(宫颈2点)高级别鳞状上皮内病变,CIN2级。患者做了LEEP手术。
幸亏这位患者是我的亲戚,而我又恰是病理医生。
但是,我的亲戚也更迷惑了:都是做病理检查,怎么我们医院的切片是宫颈高级别鳞状上皮内病变,还据此给做了手术,而县人民医院的切片却是慢性宫颈炎,不做任何处理只让一年后复查呢?
其实,只要知道了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就没多少奇怪的了:患者的宫颈病变并非都是均匀一致的,县人民医院尽管取的宫颈部位不少,但因为事先没有做醋酸白实验及碘实验,只是按常规取材,没有取到真正的病变部位;而我们医院虽然只取了宫颈的一点,但因为事先通过醋酸白实验及碘实验明确了病变部位,有的放矢,所以才“一锤定音”。
再回到细胞学与组织学的问题上来。理论上,宫颈的TCT检查是刷取的整个宫颈鳞柱交界处上皮中上层的细胞,充分震荡后离心涂片,这样,无论宫颈的哪个部位发生了病变,都可以在涂片上找到病变的细胞;而组织学切片看到的只是临床医生取下来送到病理科的局部的宫颈组织,不能反映整个宫颈的病变情况。如果有的临床医生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取到病变的宫颈组织,病理技术员制的片子再好,病理医生的诊断水平再高,也无济于事。
有不少临床医生总以病理诊断是金标准为由,将病理上出现的偏差错漏全部责任往病理医生身上推,实在是对病理医生的不公。病理诊断的正确与否,很大程度上在于临床医生的取材正确与否。如果临床医生没有取到真正病变的组织,病理医生如何才能做出正确的诊断?“金标准”是有前提的,就是临床医生送检的组织必须是患者的病变组织,尤其是完整的病变组织,同时还要给病理医生提供患者尽可能完整的临床资料。当病理诊断与临床情况有矛盾时,临床医生应该提出质疑,并及时与病理医生沟通,既尊重病理金标准,又不被金标准所桎梏,批判性思维与交流、学习永远是为医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