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珊为纽约时报中文网撰稿 2013年04月27日


雅安地区处于四川盆地向青藏高原过度的阶梯带，景色壮美。

雅安地震前一天，我正在从四川藏区甘孜州坐车回成都的路上，途经雅安境内，放眼望去满目宜人绿色，正是茂林修竹、流水绕户的浓郁川西风情。雅安，真是如同它名字一样，山青水秀好生活。

地震使雅安牵动着人心。这个旅游名城的旅游业也遭受着打击，根据目前的新闻，震中芦山及邻近地区文化遗产损失较为严重；蒙顶山风景区内的古迹遭受损毁；上里古镇30%的房屋受损。这个雅致、安静的小城正在经受考验。此时讲述雅安的自然风光与人文景观，既提醒“雅安”并不是新闻里的一个抽象概念，也是对这个川西小城的祝福。

整个雅安地区处于四川盆地向青藏高原过度的阶梯带，景色壮美。东邻成都，西通甘孜，南界凉山，北接阿坝，地貌较为复杂，西南与西北的高山带约占总面积的21%，分布于各区县的中山带约占总面积69%。近年来在户外和摄影界声名鹊起的牛背山就位于雅安荥经县境内，是青衣江、大渡河的分水岭，由于视野开阔、云海壮丽，被誉为“中国最大的观景平台”。从海拔3600米的山顶远眺，蜀山之王贡嘎、四姑娘山、峨眉山、夹金山、瓦屋山等一众名山及大渡河峡谷尽收眼底，让众多游客不惜专程奔赴，苦苦守候，只为一见那仙山云海的人间奇景。

对前往藏区探险者来说，一路的风光与险阻也几乎是由雅安而始。沿318国道前行，一路都能见到不少骑行和徒步的人，他们多从成都出发，目标拉萨。位于川藏、川滇公路交汇处的雅安距成都约120公里，历来被称为“川西咽喉”，可算通往藏区的门户。

雅安素有“雨城”之称，比较夸张的说法是一年差不多有300天都会下雨。雅雨、雅鱼、雅女，人称“雅安三绝”。雅雨，顾名思义，就是说雅安多雨。而雅鱼又叫“丙穴鱼”或“细甲鱼”，体形修长，传说是女娲宝剑落入青衣江中所化，通身细碎的浅青色花纹，鱼尾淡红，肉质既嫩且糯，汤味鲜美，吃完后会发现鱼头中有一枚酷似宝剑的骨刺，当地人爱把这种剑形骨刺留下来随身带着，据说可以驱邪保平安。不过现在市场上出售的雅鱼据说都是人工饲养的了。至于雅女，则是说雅安女子因为雨水的滋润而清纯秀丽。

茶文化的兴盛也使得雅安平添了几分雅气。横亘于名山县西北侧的蒙顶山，有世界茶文化发源地之称，最高峰海拔1456米，因其山顶常年“雨雾蒙沫”而得名。由于这里的海拔、气候和土壤等生态环境都很适合茶叶生长，早在两千多年前的西汉时期，雅安就开始了人工种茶的历史，是我国历史上有记载的最早茶叶产地。到唐朝，雅安的茶叶生产与贸易都进入极盛时期，也由此成为了绵延四千多公里的川藏茶马古道的源头。时至今日，雅安边茶仍是藏民喜爱的饮品，而当年的商道则变成了最热门的旅行线路，仍然吸引着无数人从这里开始踏上征程。

除了川藏茶马古道之外，还有一条重要的古道也经过雅安——南方丝绸之路。这条始自西汉，中国最古老的国际通道同样是以四川为起点，经雅安、芦山、西昌、攀枝花，到云南昭通、曲靖、大理、保山、腾冲，从德宏出境，进入缅甸、泰国，最后到达印度和中东。其中成都至雅安段又被称为“临邛古道”，而当年从临邛古道进入雅安的两个重要驿站，都在岁月的积淀下慢慢形成了场镇，也就是如今位于雅安市雨城区北部27公里的上里古镇，和城区以南35公里的望鱼古镇。

雅安上里古镇是在岁月积淀下慢慢形成的场镇。

我上次造访上里古镇是2009年夏天。这儿除了曾是临邛古道进入雅安的驿站，也是唐蕃古道上重要的边茶关隘和茶马司所在地。虽然也难免像许多古镇一样在旅游开发热潮中逐渐走样，但深厚的历史底蕴还是让它保留了不少明清风貌的建筑。

镇上的古民居保存较好的是镇中心的韩家大院，是道光年间所建官邸，院落颇大，由七个四合天井组成，门窗雕花精致，院内可免费品尝雅安特产蒙顶茶（当然主要是为了推销）。

古镇被茅溪、白马两条河流环绕，沿河一带有很多带四合院的客栈，要间二楼临河的房间住下，夜来能听到潺潺水声。放下东西出门逛，走到古戏台前的长方坝子，便是当地人的活动中心。附近有不少挞挞面馆，是这里的特色手工面食。最受欢迎的是大肉面，几大块肥而不腻的红烧肉做浇头，物超所值。到了傍晚，河边的酒吧里总有年轻人在K歌，其中许多是来这里采风的美院学生，他们唱着时下最流行的歌曲，歌声随风飘荡在古镇的夜里，感觉有些穿越。

清晨一定要早起，趁游客还没把河边的茶铺坐满时就出门。不要在街上流连，一定要走过任意一座桥，到古镇的对面去，沿着河边散步，才能窥见“水墨上里”之美。美术青年们都在河边占据了有利位置进行写生，从他们的视线看过去，这时的上里古镇确实值得入画。河上横跨着十余座石桥，单拱、双拱、叠拱，形态各异，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座单孔大跨度石拱桥名为“二仙桥”，是清乾隆年间所建，桥上的石板坑坑洼洼，满是岁月的痕迹。沿着河边一直前行，两旁皆是田园风光，走过最后一座大石桥，便可见一块高大的石碑孤独地矗立在庄稼地里，这是古镇有名的双节孝石牌坊，据说也是乾隆皇帝敕造。

如果把眼光收回细微处，还是会发现，尽管镇上已开满各种店铺、餐馆、酒吧，本地人也依然保持着悠闲的生活态度和节奏。几把老凳，几张老桌，桌旁抽烟斗的布衣老人，河边辛勤洗衣洗菜的妇女，都能瞬间把人带回到上个世纪的缓慢时光中……

相对开发较早的上里，地处深山的望鱼古镇则由于鲜为人知而保留着清净与安详的意味。望鱼古镇位于周公河上游，毗邻瓦屋山，主要建筑都坐落于山腰的一块巨石上，因巨石形似一只望着河中游鱼的猫，古镇也由此得名。从河边沿着长长的石梯拾级而上，就到了始建于明末清初的望鱼老街，街道两侧一色的青瓦房吊脚楼，至今较好保存了当年的风貌，沿着老街继续往山上走，还有一些规模更大、建筑更精美的老宅院可以探访。

在名山与古镇之外，雅安名扬四海，更因为它是大熊猫的故乡。1869年，一个名叫阿尔芒·戴维的法国人在夹金山山麓的雅安邓池沟教堂附近发现了这个“可爱的物种”、“一个最不可思议的动物”，被誉为生物界“最伟大的发现”，使大熊猫这个从冰川时代存留下来的活化石为世界所知。

目前，中国最大的熊猫保护基地便位于雅安风景秀美的碧峰峡景区内。碧峰峡景区位于雅安市区以北18公里。五年前的汶川地震摧毁了当时的卧龙熊猫保护区，于是当地的40多只熊猫都被陆续迁移到此。如今，碧峰峡保护区内共生活着100多只大熊猫，在数量和规模上都位居全球之首，幸而这次雅安地震并未对其造成严重影响，根据新闻报道仅有部分房屋玻璃受损。

秀美风光，与雅安人享受安宁生活的恬淡与惬意，共同交织成这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地震带来的现实破坏与精神冲击使人痛惜，唯有祝福雅安。


姜珊是旅游作家，曾为旅行指南《孤独星球》(Lonely Planet)中文版参与撰写《四川和重庆》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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