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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晓燕说完了最后一句狠话,重重地摔门而出,留下江仲平在家生闷气。史晓燕隐约听到女儿骤然间发出的哭声,强烈的内疚感顿时涌上心。内疚感让她更绝望,也让她对江仲平更怨恨。
然而,此刻她没有一丝力气回去安慰心爱的女儿。
她家在十八楼。出了门,她机械地走到家门对面楼梯口的窗前。向下望去,大街上灯红酒绿,车来车往。她一瞬间觉得,如果一跃而下、葬身车底,瞬间的快感应该可以让自己彻底解脱。她想,如果我史晓燕因此陨命,他江仲平会不会有一点点的伤心?
史晓燕在窗前站了了好久。后来眼泪终于不再流了,心情也平静了一些。她挂念女儿,返身回家了。
客厅的灯已经关了,大卧室门虚掩着,里面还亮着灯。她推门进去,见江仲平正躺在女儿身边,轻声安慰着女儿。见她进来,江仲平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史晓燕没看他,直接走到女儿身旁。那个四岁多的小女孩蜷缩在被子里,全身抽搐,泪流满面却并不出声。见妈妈俯身看自己,小女孩目光中充满恐惧和陌生,抽搐得更厉害了。史晓燕的心碎了,对孩子的内疚和对江仲平的痛恨让她心如刀割。
史晓燕伸手去抱女儿,女儿却十分抗拒。史晓燕带着哭腔,轻声安慰她:“宝贝!都是妈妈的错!都是妈妈的错!妈妈以后再也不会扔下你自己出去了,妈妈以后再也不会扔下你了!原谅妈妈!原谅妈妈!好不好?”
小女孩泪如雨下,终于抱住了妈妈,放声大哭。史小燕抱起女儿,江仲平疑惑地要拉住她,她用力甩开他,抱着孩子进了小卧室,从里面锁上了门。
史晓燕搂着女儿躺在床上,女儿趴在她怀里,抽抽答答地哭了好长时间。史晓燕一遍遍地给女儿抹眼泪,一再向她做保证。小女孩终于安下心来,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妈妈,认真地说:“妈妈,那我就原谅你吧!但是!你必须得说话算数!”
女儿的懂事让史晓燕更加心酸。
她亲了亲女儿胖乎乎的小脸,很认真地说:“宝贝!你要记住,无论爸爸妈妈吵得多厉害,都不是因为你!无论爸爸妈妈怎么吵,爸爸妈妈都和以前一样爱你!”
小家伙认真地听着,眨着大眼睛思索了一下,好奇地问道:“妈妈!你和爸爸为什么要吵架呀?”
史晓燕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想了想,摸了摸女儿的小脸,说道:“宝贝,你和小朋友做游戏的时候,你想做这个游戏,别的小朋友想做那个游戏,这就是你们俩想法不一样。爸爸妈妈今天也是想法不一样,而且还都觉得自己想得对,所以就吵起来了。”
女儿听了她的话,想了想感觉是理解了,又想了想,终于安下心来,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江仲平来敲过几次门,史晓燕都没理会他。
多年前,史晓燕来到K市读医学院,这里的一切陌生而又新奇。几年的寒窗苦读,她充实而又寂寞。看着校园里的一对对、一双双,她很渴望也有那么一个人每天陪伴左右。
她有一个很要好的男同学叫张杨,两个人关系很铁。她和张杨一起去爬过山,一起去水库游过泳,一起去公园散过步。后来,她把自己最要好的女朋友介绍给张杨,两个人最后还真成了一对。
大三的时候,有个周末她独自上街买鞋。看了好几家,没有中意的。她最后来到一家,看中了一双。她想找老板问价钱,左右找不到人。她想那就算了吧,刚要走就听到旁边鞋店的老板喊了一声“江仲平,你家有买鞋的”。接着就有人响亮地应了一声。
她觉得“江仲平”这个名字有些耳熟,顺着声音看去,一个青年健步如飞地走了过来。
那青年走过来,热情地说“想买可以便宜点。”
史晓燕要和他讨价还价,那青年正好看过来,两人四目相对,瞬间都愣住了。
史晓燕惊喜地喊道:“教官?!”那青年也惊喜地喊了声:“史晓燕?!”
原来,史晓燕刚上大学时,负责给她们班军训的就是江仲平。史晓燕训练时的姿势最到位、叠的被子也最符合要求,所以经常得到江教官的表扬。军训结束后,史晓燕曾经和江教官通过信,后来渐渐就失去联系了,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碰见。
两个人高兴地聊了一会。从江仲平的只言片语里,史晓燕得知,他刚退伍不久。退伍后,他一心想挣大钱,就凑钱先开了家鞋店,想来点原始积累。
史晓燕走的时候,江仲平硬把鞋塞给她,死活不要她的钱,还要了她的宿舍电话。
过了一个星期,江仲平打电话过来,约史晓燕出去吃饭。史晓燕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两个人边吃边聊,很是开心。江仲平说了很多军营里的事情,对一起当兵的战友念念不忘。史晓燕说了很多大学里发生的趣事,两人笑声不断。
两人后来就经常一起出去。有一天晚上,两人一起到公园散步,走到了一个僻静处,江仲平忽然抱住史晓燕,说喜欢她,想和她在一起。
史晓燕一瞬间脑子很乱,她挣扎着推开他说,你让我想一想。
她这一想就是好几个月,江仲平约她也不出去。
其实她也是喜欢江仲平的。江仲平热情,幽默,洒脱,几年的军营历练让他很有阳刚之气。
史晓燕虽然思想并不守旧,但做起事情来一般都是中规中矩。她不想象有的同学那样找个男友谈着玩,她对这种事情还是比较认真的。
从世俗的眼光来看,他才高中毕业,学历比史晓燕低。她以前没有接触过做生意的人,觉得经商并不是一个正当的职业,风险也太大。如果和他在一起,将来一切都未可知。另外,别人也会觉得他们不般配。
后来她给父母打了个电话,提到有个舍友交了一个江仲平这样的男朋友。她父母都觉得她舍友不懂事, 堂堂大学生为什么不找个条件好的。
她当时对江仲平还是有些喜欢的,但是并不深。她自己有一些顾虑,父母的态度也是不支持,所以她想那就早点结束吧。
史晓燕对江仲平的态度冷淡了下来,江仲平找她时,她变得客气而又有礼貌,每次约她她都婉言拒绝。
江仲平有些奇怪,有些郁闷,有些生气,后来就不来找她了。
没有了江仲平的打扰,史晓燕有些失落。不过她转而又想,就这样吧,就当他是生命中的匆匆过客吧!
有时候她想起那晚江仲平紧张的表白,暗自想象他当时的心理活动,想他接下来为什么没有更亲密的举动。如果他过来亲吻她,她会不会拒绝,如果她没有拒绝,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的感情生活一直很简单。她单恋过两个男生,也感受到过男生不同寻常的眼神,但是她从来没有真正地恋爱过。张杨和她倒是无话不谈,但那是一种哥们的感觉。她似乎从来都不在乎自己在张杨眼里的形象,恋人应该不是这个样子吧。
当英姿飒爽的江教官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和别的十八九岁的女生一样,也是有些向往之情。所以她努力表现,竭力给他留好印象。当几年后江仲平以另外一种身份、另外一个形象、在另外一个场合出现的时候,她多少还是有些欣喜的。
她并不了解自己对他的感觉,只是觉得和他在一起既放松又开心。他当了几年的兵,现在又做生意,他的经历和男生们简单到可以相互复制的求学生涯很不一样,而她就喜欢不一样。
但是,她的这点小癖好被她表面的循规蹈矩很好地包装起来,似乎没有人了解她这一点,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和江仲平不再联系了,有时候她会想起他,会怀念在一起的时光,但是没有想过去找他。她在这方面一直都很被动。
大学毕业后,她在K市的一家医院找到了工作,在病理科当医生。张杨毕业前考上了研究生,到北京深造去了。
(本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