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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 录
序言
第一章 与初恋有关
第二章 有的人病了有的人死了
第三章 争论
第四章 王语嫣之死
第五章 死得明白
第六章 关于合租
第七章 重逢
第八章 再续前缘
第九章 向往婚姻
第十章 过年
第十一章 宽恕
第十二章 她和他
第十三章 担忧
第十四章 执子之手
第十五章 拿什么爱你
第十六章 屠刀
第十七章 前方的路
序言
谨以此小说纪念满载真爱与理想、梦想与激情、欢笑与泪水的青春;谨以此小说向所有顽强的生命、向所有经历过病痛折磨的不屈灵魂致敬;谨以此小说声援所有与疾病抗争的医务工作者、祭奠所有在工作中不幸遇难的白衣天使。
愿社会多一份理性,多一份尊重,多一份沟通,多一份理解,多一份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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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宽恕
过年了!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完年夜饭,许沛珊帮母亲收拾完了就守在电视机前等着看春晚。她看时间还早,寻思给严文远打个电话。拿起手机刚要拨号,电话显示严文远来电。她赶紧接通,高兴地说:“真是心有灵犀啊!我正想着给你打电话呢你就打过来了!”
严文远在电话里语气很开心,说:“是吗!天涯共此时嘛!”
两个人情意绵绵地说了好长时间,又各自表达了对双方家人的祝福之情,好久才挂电话。
大年初二一早吃完饭,一家人正坐在堂屋说着话,听到有人敲院门,许沛珊赶紧去开门。打开门她见来人是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美丽的姑娘,那姑娘看起来比自己小几岁,三个人都表情沉重。许沛珊刚要问他们有什么事,母亲和哥哥已经迎了上来。
母亲喊着“亲家快屋里坐!”
哥哥说:“美凤,你和叔叔阿姨来怎么也不先打电话说一声!”
李美凤一家人默不作声地进了院子,忽然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李美凤父母泣不成声地说:“嫂子啊!我们对不住你们家啊!”
许沛珊一家一时吓坏了,母亲赶紧去扶李美凤母亲,哥哥也赶紧去扶李美凤父亲,许沛珊去扶李美凤。
母亲焦急地说:“这是干什么啊?使不得啊!有什么事快站起来说!”
李美凤父亲五大三粗的男人,一边痛哭流涕一边说:“许大爷在家吧?”
他透过泪眼看见老人正坐在堂屋吃惊地向外张望,就赶紧爬起来,三步作两步迈进堂屋,李美凤和她妈妈也跟着过去,三个人又都跪下了。哥哥去把院门关上了,爷爷让许沛珊娘几个赶紧扶李美凤一家起来,一家人就是不起。
李美凤父亲声泪俱下地说:“大爷!我李德利对不起你们家啊!庆义是我撞死的,是我害的你们全家啊!”
许沛珊一家人瞬时惊呆了,李美凤泪如雨下,又是内疚又是担心地看了看许峻峰。爷爷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那家人;母亲也是表情木然,许沛珊和哥哥面面相觑。
李德利哽噎着说不出话来,他努力控制住自己,哽咽着回忆起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李德利结婚时改革开放还没几年,一心想发财的他和弟弟李德泉承包了一个快倒闭的水泥厂。兄弟俩很能干,短短几年之内水泥厂竟然起死回生,俩人挣了不少钱,一人买了一辆车。李德利又贷款到县城搞起了房地产,水泥厂交给弟弟李德泉一个人打理。
许庆义出事那天,因为许沛珊爷爷咳喘得厉害,天没亮就去镇医院拿药。李德利头天晚上回老家喝醉了,一大早又急着赶回县城有事,昏昏沉沉地开着车上路了。路上没人,车速很快。经过镇医院附近时有个路口,他忽然看见前面冒出个人来,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急忙踩刹车,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车直接把那个人撞飞了出去。
李德利头轰的一下,心想这下完了!他赶紧停车,下去一看,那人躺在地上,满脸满身是血,已经奄奄一息了。他第一反应是赶紧送到旁边的医院去,但是本能让他瞬间作出了另一种选择。
天还没亮,周围了无一人。他迅速上了车,驾车疾驰而去。
李德利没有按通常的路线回到县城,他把车开到了不知什么地方的农田里。天亮了,冬日的田野空无一人,远远的村落炊烟袅袅。他在一条河边停下来,看看周围没人,检查了一下汽车。前面有点碰撞的凹痕,有些血迹。他到河里弄水把血擦干净,又前前后后检查一遍,确保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做完这些,他颓然地坐在旁边的枯草地上,抽着烟,对着出事的方向沉默了许久。最后,他开车走了,他自己也不知道走的什么路线。回到县城时已经是傍晚了,他去修了车,又让人给好好冲洗了几遍。
几天后,他媳妇在电话里跟他说,邻村的许庆义出车祸死了。他媳妇在电话里愤愤地说,这撞人的真不得好死!
李德利好久都没有回家,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这五里八乡根本就没有生人,更何况他和许庆义还打过几次交道,知道许庆义是个很重情义的汉子。
李德泉打电话来说,有人故意找水泥厂的事,让他回去一趟。最后李德泉提起,临村许庆义儿子辍学了,到水泥厂打工来了,那孩子真是可怜!
李德利象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对弟弟说,那孩子太小,你就让他干轻活,把工资给他开高点,如果有困难我替你出一半。
李德泉稍感意外,不过没再说什么。
李德利本来爱说爱笑的人,却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了。他媳妇觉得他越来越怪,觉得他对许庆义年幼的儿子也过于关心。有一次她开完笑地对他说:“你看你对许峻峰那么好,知道的认为你是心眼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他做了什么亏心事呢!难不成许庆义是你撞死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德利听媳妇这么说,立马强烈地否认。他媳妇见他这样很是意外。前前后后想了好几天,猜出了八九分,整个人也变得心事重重起来。
李德泉早就感觉事情蹊跷,见哥哥嫂子都不同于往日那样热情开朗,对许峻峰的关心也是越来越多,回想许庆义出事前后哥哥的反常举动,也猜出了其中原由。这件事成了他们三个人的秘密,谁都没有说破,连李美凤也蒙在鼓里。
当李美凤领着许峻峰第一次回家时,李德利两口子痛苦地感叹世界太小。许峻峰是个好孩子,他们一直都很喜欢。但是,这么多年良心的拷问让他们受尽煎熬。如果将来女婿知道,自己的老泰山原来就是杀父仇人,他们多年的苦心经营付诸东流不说,女儿的幸福也将灰飞烟灭。
大年初一晚上,李德泉来哥哥家,见哥嫂又郁郁寡欢的,看透了他们的心事,就开始开导他们。李德利这才明白原来不止他们自己知道这件事。
李德利咬咬牙道,这些年我真是受够了!还是到他们家去实话实说吧,要杀要剐也比活受罪痛快!
李美凤母亲哭着说,他家知道了,美凤可怎么办?
李德泉就在旁边给他们出主意。隔墙有耳,他们的话被出去玩刚回家的李美凤都听到了。李美凤发疯似地闯进屋里,歇斯底里地嚷道,你们做了亏心事还藏着掖着这么多年,你们还有没有良心!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几个大人又羞愧又担心,赶紧上来好言好语地安慰李美凤。第二天一大早,李德利就带着一家人请罪来了。
许沛珊听着李美凤父亲自责沉痛地叙述父亲去世的始末,感觉阵阵发冷。她看看母亲,母亲已经摊坐在地上,泪如雨下。哥哥站在一边,眼里噙着泪,闷不作声。李美凤眼巴巴地望了望许峻峰,眼泪已经哭干了。
爷爷剧烈地喘息咳嗽起来,嘴唇很紫。许沛珊赶紧招呼哥哥把爷爷扶到床上,其他人有的倒水,有的拿药,有的捶背,很久很久才平息下来。老人眼窝深陷,看起来已经要灯干油尽了。
哥哥擦了擦眼睛说:“我打电话让救护车来。”
老人无力地摆摆手,很虚弱地说:“不用了,你爸……来找我了,我得……去……陪俺儿了。”
这个农家小院里飘荡起压抑的哭声。
老人又剧烈咳嗽了好一阵子,吐了好几口痰,痰里带有血丝。
老人把李德利一家叫到近前,用尽全力地说:“德利啊!庆义……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你也……怨你自己……这么多……年了,今天……又来……俺家……认错,大爷……不生……你的气!要怨……就怨……庆义……命不好!庆义……已经死了,你这……没死的人……还得……好好活啊!”
老人断断续续地说着,老泪纵横。李德利两口子扑通又跪到地上,不住地磕头,磕出了血。
爷爷又拉着李美凤的手,慈爱地说:“美凤啊,你……是个……好孩子,别再……怪……你爸……你妈了。和峻峰……好好……过日子,我和……你公公……在地下……保佑……你们!”
李美凤拉着老人的手痛哭道:“爷爷,你会好起来的!你会好起来的!都怪我们,都怪我们!明知你身体不好,还来说这些!”
老人无力地摇摇头,用浑浊的眼睛看了看许沛珊娘仨,三个人赶紧附上去。
老人气若游丝地说:“你们……不要……怨恨……他们,这些年……人家……帮了……峻峰……帮了……咱家……不少忙,以前……的……事……就…一……笔……勾……销……吧!”老人竭尽全力挤出了最后一个字,骤然倒到床上,咽气了。
顿时,悲声四起。
哥哥强忍着悲痛开始安排后事。
几天后,老人下葬了。李美凤一家批麻戴孝,痛哭流涕。李德泉也过来帮忙,忍不住地陪着一起哭。
丧事之后,许沛珊看着母亲消瘦的面容,心疼地抱着她说:“妈!你这几天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你心里要是难受就跟我说吧!说出来会好受些!”
母亲抚摸着女儿的后背,轻声安慰她说:“珊珊,你放心吧!妈没事!你爷爷怕你爸自己落单,去陪你爸去了。妈还有你,还有你哥,你俩都好好的,妈以后就指望你俩了。”说着说着,母亲的眼泪奔涌而出,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
许沛珊使劲抱着母亲,感觉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给母亲一点安慰。
哥哥端来饭菜摆放好,强打精神说:“珊珊,快扶妈来吃饭。”说着又去打了盆水,湿了毛巾给母亲擦手和脸,一边擦一边安慰说:“妈,咱们一定要好好活,爷爷病了这么多年也是受罪,走了也就解脱了。快吃饭吧!”
母亲看着两个好孩子,眼泪又涌出了眼眶。一家人默默地吃着饭,菜很咸。
过了几天,许沛珊续的假期也到了,必须回去上班了。她很不放心母亲,要求母亲跟自己一起走。母亲安慰她说:“我走了家里的地怎么办?还有猪啊鸭啊的,我走了还不得饿死?”
母亲总是这样,放心不下这放心不下那,似乎谁都需要她,从来不想她自己需要什么。许沛珊很无耐,她向哥哥求助。
哥哥想了想说:“珊珊,妈不习惯你那里的生活,再说你每天上班也没时间陪她。还是让她在家吧!我晚走几天,童装店先让美凤去看着。等家里的事情处理完,我把妈接到我那过一阵子。”
母亲不置可否。
这是爷爷去世后他们家第一次提到李美凤。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爷爷临终前宽洪大量地原谅了李美凤的父亲,叮嘱自家人要不计前嫌。许沛珊觉得爷爷很了不起,但是她觉得自己一时间还做不到。父亲惨死的那一幕至今还会在梦魇中出现,多年来她不止一次地设想如果父亲还在一家人该有多么幸福。她觉得如果当时及时抢救,或许父亲不会死。现在肇事者忽然出来认罪了,她实在不能马上心平气和地去接受。如果不是他李德利,父亲就不会惨死;如果不是他李德利,爷爷也不会那么快地离开人世。
她觉得自己是应该遵循爷爷的遗愿去原谅李德利,不应该迁怒于其它无辜的人,但是她需要时间。
这是多么宽容大度的一家人。许庆义的死让他们悲痛欲绝,他们当初也无数次地到派出所询问案情的进展,希望肇事者得到惩罚。但是随着时光的流逝,他们逐渐接受和习惯了许庆义离世的事实。他们在痛苦和仇恨中生活得太久了。当他们后来再说到这件事,他们越来越多地讨论说,或许那只是一场意外,肇事者肯定也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意外会让任何一个人在慌乱中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无论他平时是什么人。他们甚至会说,如果是我们家的人遇到这种事情,我们自己会怎么做?当他们这样想的时候,他们感觉自己的痛苦减轻了,生活似乎也没有那么糟糕了。
许峻峰在水泥厂打工时很受照顾,一家人很感激,觉得世界上还是好人多。虽然现在知道李家的关心是因为愧疚,但是在情感上,他们还是很感动。尤其是在爷爷的葬礼上,李德利一家痛哭流涕,伤心不已。他们能感觉到那是发自内心的。他们也知道,李家人的眼泪流淌出来的有悔恨,有恐惧,有乞求,有渴望。这些天他们家忙于爷爷的葬礼,无暇顾及是否到派出所报案。
爷爷因为李家的坦白而离开人世,风烛残年的老人临终前选择了宽恕害死儿子的凶手。或许相信轮回转世的善良老人是在为九泉之下的儿子积德,是在为儿子谋求更好的未来。
许庆山死去多年不能复生,凶手多年深受良心的谴责,最后勇敢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或许一切应该到此为止了。
难道把凶手送去坐牢父亲就能活过来吗?难道把凶手送去做牢生者就会更开心些吗?
或许,对于一些人来说,宽恕也是一种惩罚。宽恕让这些人继续受着自己良心的煎熬,同时也给这些人以重生的机会。宽恕,或许可以让自己更早地放弃仇恨,让自己多一份安宁。
但是,宽恕并不意味着生活可以象原来一样继续下去,就象许峻峰和李美凤。
许家没有提退亲的事,但许峻峰找李美凤很认真地谈了一次。他跟她说,他不想因为父辈的恩怨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现在也不可能心无介蒂地和她在一起。李美凤很冷静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可不可以退回过去,做朋友,做老乡,以后继续合伙做生意,这样好不好?
李峻峰压抑着内心的难过说,美凤,我也是这样想的。
这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吧!许沛珊想。希望一切会重新好起来。
许沛珊要回去上班了,母亲和哥哥到镇上送她,客车还没来。母亲忽然想起了什么,跟许沛珊说了句 “我回去给你拿样东西”,就匆匆地回家去了。兄妹俩都很纳闷。
远远地看见母亲终于步履匆匆地回来了,她走到女儿面前,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女儿说:“你洗完忘了拿。”
许沛珊定睛一看,是自己的手绢。
母亲的心到底能有多细啊!她忍着不哭出来,用手绢给母亲擦额头密密的汗,说:“妈!咱家现在条件好了,你平时不要再委屈自己,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穿什么就穿什么!也别累着自己,活是总也干不完的,身体最重要!”
母亲亲切地看着她,点点头,刚要说什么,哥哥在旁边说:“珊珊,家里还有我,你就放心吧!回去好好工作,早点把婚事定下来,妈还等着抱外孙呢!”
客车来了,一家人依依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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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回家过年
中国人最看重的春节马上就要到了,大街小巷到处弥漫着愈来愈浓的节日气氛。在许沛珊和严文远所居住的小区门口,路边有很多摆地摊卖春联和福字的。许沛珊买了两幅春联、几个福字,准备放假临行前各自在住所贴一贴。
科里为了照顾家在外地的同事,过年值班都是安排家在本市的人。许沛珊老家比较远,每年回不了几次家,所以每年春节都没有安排她值班,今年也不例外。严文远所在的公司虽然是国外的跨国公司,但入乡随俗,管理很人性化,所以春节也放假。
两个人都不想在假期离开对方,都想带对方去见自己的父母亲友,严文远尤其想带许沛珊回家。他家也在外省,这些年父母一直催促他成婚,他也不止一次地跟父母提起许沛珊,迫不及待地把两人再续前缘的好消息告诉了父母。他父母对这个让儿子守望多年的女孩子充满了好奇,期待早日见到未来的儿媳。
许沛珊心里很矛盾,她斗争了半天,最后跟严文远说,咱俩的事可以等明年慢慢安排,咱们有的是时间,也不差这几天。我只是想好好陪陪母亲,虽然对于我来说,成家与否并不会影响我对她的感觉,但是对于母亲来说,女儿出门子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那种感觉你是体会不到的,所以我想回家好好陪她过个年。严文远很理解地说,那好吧,你这个乖孩子!
两人各自给对方的至亲好友买了些礼品,让对方捎回去。严文远先送许沛珊去火车站,他把许沛珊带的东西送上火车,在行李架上放好。还有点时间,两人又卿卿我我地说了一会话。直到广播里提醒送站的亲友下车,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严文远下车后,追着行驶的列车不住地挥手,许沛珊趴在窗玻璃上,不停地示意严文远回去。列车远远地把车站抛在身后,许沛珊终于坐下来。回味着刚才送别的一幕,越发的不舍,忍不住给严文远发了条短信:宝贝,我爱你!快回家吧,新年见!严文远很快回了条短信:乖宝贝,路上注意安全!
许沛珊老家在大约一千公里之外,她需要坐火车到她们县城下车,然后再坐汽车到她们镇上。她家离镇上不远,她从那里再步行回家。
坐在火车上,看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许沛珊又陷入了冥想当中。这条路从上大学开始她就一直在走,有多少年了?这些年,这一路上车窗外多了一些风景,也少了一些风景。这些风景见证了她的成长。失意难过时,她曾经望着窗外的风景暗暗流泪,而车窗外田头嘻戏的孩童会让她感到安慰;她郁闷想不开时,车窗外肩上扛着锄头的老人又会让她感觉到一种力量。她心情好的时候,即便是在萧刹的冬日,她也会觉得外面是艳阳高照。就象现在,此时此刻,她心里充满了幸福感。她在关切温暖的目光中出发,又将在温暖期待的目光中到达。她在心里问,神奇的命运,你是否给我的太多?
许沛珊正在那里任思绪飞扬,列车广播里忽然播放了一条通知。从播音员的语气中可以感觉到她的紧张。
原来是有一名旅客生病了,但是列车上没有医务室和备用药,所以他们想找是医生的旅客过去看看。许沛珊是从事诊断的病理医生,日常工作中并不直接给病人治疗。但她大学时学了五年的临床医学,实习时各科室也都转过,常见的情况还是处理得了的,所以她赶快跑过去看看能否帮上忙。
原来是一个年轻女子肚子痛,呕吐了好几次,满脸通红的。她详细问了问病人的情况,病人说她上车前吃了火锅,后来又吃了几块雪糕。许沛珊去把自己带的体温表拿来给量了量体温,有点低烧。许沛珊问她上次月经是什么时候来的,她说月经刚走,许沛珊排除了她早孕的可能,安慰她说,可能是吃的东西太杂,得了急性胃肠炎。
这时又来了几个乘客,详细问了那个女乘客的情况。许沛珊听他们问得很专业,知道肯定也是医生。他们都觉得女乘客应该是急性胃肠炎,又有几个乘客拿了好几包药来,让他们看看能不能用上,他们挑了两种药。有人打来开水,服侍女乘客吃了药,终于安排妥当,几个医生离开了,临走前留下自己的座位号,嘱咐周围的人帮忙看着点,有事找他们。许沛珊走回座位的时候,周围旅客投来的目光让她感受到感激、信赖和赞赏。
她想,其实这些事情的确不值一提。在医院里,医生每天都要做这些事情,患者觉得是理所应当,而且还会觉得你做得不够好。而换了一个环境,你所做的一切得到的反应却又如此不同,让身为医生的她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为什么?
火车离家越近,许沛珊的心情越激动。终于到县城了,许沛珊下了车,一边向出站口走,一边在站口的人群里寻找哥哥的身影。哥哥已经回家几天了,听妹妹说要回来,立马说要提前到车站等她。
许沛珊还在寻寻觅觅的,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喊:珊珊!珊珊!她顺着声音看去,正是哥哥。她喜出望外,快步走过去。哥哥也大步走过来,把她的行李都抢了过去,高兴地说:走,咱们回家!许沛珊只剩下随身背的小包,乐呵呵地跟在哥哥身旁。旁边不时有人盯着他俩看。许沛珊想,他们不会以为我们是两口子吧?想着想着不禁笑了起来。哥哥转头看着她说:“傻笑什么!咱妈可能已经到镇上等你了,你见到她时再笑个够!”
许沛珊认真地看了看哥哥的脸,调皮地说:“哥,半年不见,我发现你脸上多了几分生意人的精明啊!你可不能变成奸商啊!我可是最讨厌奸商的了!”
哥哥假装生气地说:“你看你这张嘴!我怎么就成奸商了!我为别人提供他需要的东西,当然需要酬劳啦!这酬劳的多少是市场决定的,我能漫天要价吗!”
兄妹俩说说笑笑地走出了火车站,一个人迎上来,一边接下哥哥手里的行李往旁边车上的后备箱里放,一边热情地跟许沛珊打招呼。许沛珊定睛一看,是和哥哥一起玩大的好哥们、哥哥最好的朋友韩兵。她听说韩兵这些年跑运输,挣了不少钱。许沛珊高兴地问候了他。三个人上了车,韩兵开的车。
韩兵揶揄哥哥道:“许峻峰,你说你们小两口开店挣不少钱了吧?怎么连个宝马都舍不得买,你妹妹回来了你还得劳我大驾!你攒那些钱是不是留着数着玩的!”
哥哥敲了一下韩兵,笑着说:“开好你的车吧!我这辈子一直没见过大钱,终于有点小钱了,总得数数过过瘾吧!哪天我请你去我家数钱玩!”
许沛珊在旁边咯咯地笑了起来。哥哥提亲很顺利,可以看出他心情很好。他和李美凤两人开的店是在离家四百多里的省会。他选择在那里一是因为离家不太远,交通很方便,家里有事好有个照应;二是他对那里很熟悉,多年的打工生涯,他在那里呆的时间最长;三是省会城市机会多,他觉得对自己来说有发展的前景。她听哥哥说过,那里的童装批发特别火,全国各地的商家都去那里采购。经过长时间的考察,他觉得做童装本小利大,很有市场。他开了半年的童装店,对童装从生产到营销整个流程都了然于胸,在这个行业继续干下去的信念也更加坚定。他和李美凤商量着来年雇人看着店,他俩也好腾出手开个童装厂,直接搞批发。
许沛珊想象着哥哥的光明未来,不知不觉车到了镇上。母亲已经等在那里了,见车停下来就快步走上前来。许沛珊急切地打开车门跳了下去,一把抓住母亲的手说:“妈!想我了吧!”
母亲含笑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欣喜。她责备宝贝女儿道:“都多大了还撒娇!我在家吃饱穿暖的,我才不想你呢!”
许沛珊珊抱怨道:“妈!你看你!每次都说这种话!你要是以后还这么说,我就再也不回来了!”
哥哥在旁边批评她说:“你怎么还跟小孩似的!自从你说要回来,咱妈把家里打扫了一遍又一遍,被子晒了好几次。妈说你现在都是城里人了,可不能慢待了你!”
许沛珊心满意足地跟着母亲和哥哥往家走。许沛珊离家老远就看见爷爷穿着厚厚的大棉袄,坐在门口焦急地往远处张望。许沛珊快步走到爷爷身边,老人欣喜地说:“终于把俺珊珊给盼回来啦!”
许沛珊扶着爷爷说:“爷爷,外面风大,你怎么出来了!”
母亲说:“珊珊,快扶你爷爷回屋,我去给你热点饭!”
许沛珊扶着爷爷慢慢地走进屋,扶他半躺着靠在床头的被子上。爷爷年轻时忍饥挨饿受了好多苦,得了慢性支气管炎好多年了,一到冬天就加重。父亲去世那年以前,爷爷的气管炎进展成了肺心病,基本丧失了劳动能力。这些年母亲悉心照料着他,许沛珊兄妹俩也经常往家里寄药。但是人一旦患了肺心病,病情都会逐步进展,没有好转的可能。
可能是刚才爷爷自己挣扎着起床去外面等孙女累着了,咳嗽喘息了好一阵子,许沛珊又是拍背又是拿药,忙活了好一阵子爷爷才舒服些。老人用虚弱的声音说:“你回来了,咱们一家就团圆啦!你爸在地下一定也很高兴。”
许沛珊眼泪一下子掉了出来,她擦了把眼泪,安慰说:“爷爷,我爸肯定希望您身体好好的,活到一百多岁!”
老人摇摇头,叹了口气说:“唉!当初老天爷怎么不安排我死,非得让你爸早早地离开你们娘仨。这些年可是把你妈累苦了。”
许沛珊又流下泪来,给爷爷递了杯水,说:“爷爷,我爸已经不在了,咱们这些活着的人一定要过好。他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
老人看了看孙女,自责地说道:“我真是老糊涂了,你刚回来,又大过年的,说这些干什么!你这一路也该累了饿了吧?我看你这回比上回胖点了,也精神多了,该是找到对象了吧?”
许沛珊抹了一把眼泪说:“嗯!爷爷,我找了个好对象,他还让我给你捎了一些营养品!”
老人很是高兴,满脸的皱纹都舒展开了,说:“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你哥定亲了,你也找到对象了,咱们家这是双喜临门了!怎么没带回来看看啊?”
许沛珊刚要回答,哥哥从外面走进来问:“带谁回来啊?”
许沛珊看着哥哥的脸说:“你未来的妹夫,我未来的老公啊!”
哥哥大喜过望,先跑到厨房告诉母亲去,许沛珊听见哥哥在院子里大声说道:“妈,你刚才还念叨珊珊有没有找到对象,这回你该放心了!怪不得这些天喜鹊老是在咱家树上叫,原来是又有喜事临门啊!”
“是吗!!”母亲高兴地答应着,把饭菜从厨房端出来。许沛珊从爷爷房中走了出来,冲母亲得意一笑,见母亲已经准备好了饭菜,赶忙去洗手。
吃饭的桌子就在堂屋,母亲一边把饭菜放好,一边说:“你能找到好人家,妈就再也不用天天担心了!”见许沛珊大包小包的东西,责备道:“来家怎么又乱花钱!你快先吃饭吧!我们刚吃没多会,我看着你吃!”
许沛珊已经饿了,一边吃一边说:“嗯!哪儿的饭都不如家里的饭香!”又指着那堆东西说:“妈,那些东西这回不是我买的,是你闺女婿买的!”
母亲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给她夹了一些菜放到碗里,问道:“他家是哪儿的?今年多大了?干什么工作的?对你好吧?”
许沛珊冲哥哥挤挤眼说道:“你看咱妈,又开始查户口了!当初她是不是也这样问人家美凤姐的?”
哥哥正好奇地看着许沛珊带回来的东西,听许沛珊发问,笑着回答说:“那还少得了问吗!你快说说吧,我也很想知道!”
许沛珊幸福地眨巴着大眼睛说:“他啊,心眼特别好,又高又帅又有学问。我这么多年都没找对象,就是在等着他的!”
母亲和哥哥看着许沛珊得意忘形的样子,也被感染了,脸上都溢满了开心,聚精会神地听许沛珊叙述她和严文远这些年坎坷的爱情之路。母亲听着听着竟然流下泪来,责备女儿道:“你说你这丫头傻不傻!人家严文远那么好,你早就应该答应他!你俩现在都这么好了,还不早点告诉我们,也好早点把喜事办了!这一过完年你就三十了,都三十的人了还在娘家过年,你就不怕旁人说闲话啊?”
许沛珊委屈地说:“妈!我不是想在出门子前好好陪你过个年吗!”
哥哥见许沛珊不高兴了,转向母亲道:“妈!你总是说珊珊干什么啊!他们俩好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几天啊!人家珊珊也是舍不得你嘛!”
说完他拿起许沛珊带回来的崭新的羽绒服,问道:“这是严文远买给咱妈的吧?”
许沛珊说:“嗯!妈,你快试试吧!严文远专门挑了城里老太太爱穿的款式给你买的,他还怕你不喜欢呢!”
母亲高兴地把羽绒服穿到身上,还有点不好意思,转着圈左看右看,满意地说:“俺闺女婿就是会买衣服!真合身!你没给他父母买点东西吗?”
许沛珊假装不耐烦地说:“妈!这还用你教吗!买啦!”
这时她已经吃完了饭,又把严文远给哥哥和爷爷买的礼物都拿了出来。一家人欢天喜地,尽情享受着天伦之乐,共同期待着未来的幸福生活。
当晚吃完饭,许沛珊正在屋里和母亲说着话,哥哥领了一个人进来。许沛珊一看是一个初中同学的对象,连忙招呼坐下。
哥哥说:“珊珊,振海哥有事要问你,你好好给说说。”
许沛珊刚要问是什么事,振海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过来说:“珊珊,你帮我看看这个化验报告。”
许沛珊接过那张纸,打开来在灯下一瞅,原来是一份病理报告。老百姓不懂病理,老把病理和化验搅到一块。这要在平时,许沛珊肯定又要给对方纠正一下。但她看振海那么着急,就没再说什么,仔细看上面的内容:“子宫内膜样腺癌”。她有点吃惊,再看上面的姓名,是娄雅芳。
她感觉很意外,问道:“振海哥,雅芳姐也就比我大三四岁,怎么会这样呢!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自己知道吗?”
振海皱着眉头,满脸痛苦地说:“我昨天刚拿到报告,现在还瞒着她的。县人民医院的医生说得做大手术,还得化疗,你是医生你懂这些,你说那个医生说的对不对?她不会是吓唬人、想坑人钱的吧?”
听振海这么说,许沛珊很无耐地说:“你这个病理报告上有图,我是干病理的,我能看出这幅图就是癌。县医院病理科有我同学,他们的诊断水平挺高的,应该不会错。人都不想得癌症,得了也不想手术,可是长癌了不切也不行啊,不切也不知道癌长哪去了,不切也不知道有没有转移啊!癌放在身上就是个定时炸弹。另外长癌症了也经常是需要化疗的。”
振海听许沛珊这么说,想了半天,下定决心道:“你都这么说了,那该切就切,该化疗就化疗。”
许沛珊看振海抑郁的表情,感觉很难过,安慰他道:“振海哥你也别太难过了。这种癌在子宫癌里面属于比较好的,切了就没事了。雅芳姐现在怎么样,我改天去看看她。”
一家人陪着振海,问长问短的,又是感叹又是安慰。振海临走前一再叮嘱,一定保密,不能让雅芳知道。
振海走后,许沛珊跟母亲说:“妈,我不给你买滋补品,你自己可千万别随便买什么滋补品喝啊!有的补品里有激素,喝多了对身体不好有的人就是补品喝多了子宫里长癌了!”
母亲随口应了一声,叹息道:“这两口子真是可怜!结婚十好几年没生孩子,这回还得这病!”
许沛珊想了想说:“她这么多年七治八治的,药用乱了不说,不正规的诊所给用的药可能都过量了。她长癌症可能是乱用药用的。”
娘俩又感叹了一会,许沛珊见哥哥坐到旁边看书不吱声了,就打趣道:“哥,你还看得下书,你不想人家美凤姐啊?”
哥哥冲她一笑,说:“有什么好想的,昨天还见的面!她本来想今天和我一起去接你的,谁知刚好有事走不开,遗憾得很呢!”
许沛珊乐呵呵地说:“她没时间我有呀,我得趁放假去找她好好聊聊天。”
母亲看着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的,满脸都是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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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人长久
人生有许许多多路口
常常不知向左还是右
有时候我会感到孤独
偶尔想找个人一起走
不能太强求不能太自由
随波逐流可是我追求
真心的牵手我愿人长久
我也会有失望的时候
抱怨生活对我不够好
不能像电影一样
情节曲折结局依旧
但我庆幸自己能泪流
尽管下次伤心还会有
终究是真切不麻木
喜怒哀乐细水长流
不能太强求
不能太自由
随波逐流
可是我追求
真心的牵手
我愿人长久
我也会有失望的时候
抱怨生活对我不够好
不能像电影一样
情节曲折结局依旧
但我庆幸自己能泪流
尽管下次伤心还会有
终究是真切不麻木
喜怒哀乐我都拥有
人生有许许多多路口
常常不知向左还是右
有时候我会感到孤独
偶尔想找个人一起走
我愿人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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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她和他
严文远已经回去上班一段时间了,但是许沛珊回来时他刚好在外出差。
几天后严文远回来时是下午。见刚三点多,他直接来到了许沛珊工作的医院,到楼下时他给许沛珊打了个电话。
许沛珊正看片子呢,一看是严文远来电,喜出望外,赶紧接通,上来就问:“你回来啦?”
严文远高兴地说:“我在你们科楼下!”
“啊?!那你等我一下啊!”许沛珊有点激动,她迅速控制了一下自己,想想手头暂时没有急事,就跟同事说了一声,急急忙忙地下楼去了。
严文远正站在一楼大厅里,盯着电梯门口。一看穿着白大褂的许沛珊走了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大厅里病人很多,医生护士也是来来往往的。两人四目相对,电光火石般地闪开了。
严文远看着许沛珊有些清瘦的脸,心疼地说:“你这么憔悴!家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吧?”
许沛珊瞬间很想哭,她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道:“放心吧!我看你挺累的,快回去休息吧!”
严文远摇摇头,哄她道:“我没事儿。这两天一连跑了好几个地方,有点小感冒。不过一见你,感冒全好啦!”
许沛珊有点担心地摸摸严文远的额头,不热。又细看一下严文远的脸色,稍稍放心了一些,嗔怪道:“我要有那么大作用,还要医院和制药厂干什么!”
严文远想逗逗她,故意反驳道:“你不知道精神因素对病人的康复也很重要吗?”
许沛珊噗哧笑了起来,捶了他一下说:“好啦!你快回去吧!我还得上班呢!”
下午下了班,许沛珊没象前几天那样继续泡在科里,她到点就走了,到楼下才发现手机忘了拿,又匆匆回去拿手机。到更衣室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声响起,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是严文远打的电话。他说他正在小区附近的菜市场买菜,让许沛珊直接到他那儿去。
许沛珊恍惚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是个有家的人了,顺从地嗯了一声。她说还是去我那儿做饭吧!你刚回来,我给你做顿好吃的犒劳犒劳你!严文远高兴地说“行”。
许沛珊回到住处楼下时见严文远正在那儿等她,两手拎着好多菜。许沛珊赶紧过去夺过几样,一边往家走一边跟严文远说:“你这是要开满汉全席呀!买这么多东西吃得了吗!”
严文远看着她欢欣雀跃的样子,感觉非常开心,逗她道:“我这不是感冒了吗!主要是想给自己增加点营养!”
许沛珊站住不走了,生气地说:“原来是我自作多情啊!”
严文远觉得很好笑,把她手里的东西又拿过来,柔声说:“我就爱看你生气的样子!好啦,别生气了!我是看你瘦多了,想给你补一补。”
许沛珊不理他,继续生气地说:“给我补一补?我瘦不瘦的跟你有啥关系!”
严文远见她是真生气了,赶紧把东西放下,看看楼道里没人,揽过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说:“跟我有啥关系?跟我关系大了!我将来可不想娶一个骨感美女!”
许沛珊顿时感觉心跳加速。她用力推开他,三步并两步地上楼去开门。
做饭时许沛珊让严文远去一旁休息,自己来做饭。严文远拗不过她,就坚持要给她打下手。许沛珊做着饭,跟严文远说说笑笑的,一种以前没有体验过的幸福感充满心头。她想,或许这就是我要的幸福。一对男女走到了一起,锅碗瓢盆、柴米油盐,平淡,温馨,真实。
一瞬间她忽然有了一种特别想和他结婚的冲动,这一冲动让她差点切到手。
饭做好了,两个人坐下来吃饭。严文远一边吃一边赞扬道:“珊珊,没想到你不仅学习好,工作棒,菜还烧得这么好吃!”
许沛珊看着严文远津津有味地吃着菜,得意地说:“某些人今天是有口福啦!”
两个人一边吃一边聊。严文远说过年回家父母给他下命令了,让他今年必须结婚!他父母从中学老师的岗位退休后也没有什么事,准备天气暖和了过来看看他俩。
许沛珊立刻说:“这多不好意思!我是晚辈,我应该先去看望他们啊!”
严文远安慰她说:“不要紧!他们反正也没事,再说正好出来旅旅游。”
许沛珊又详细地说起了春节时家里发生的事。严文远已经在电话里听她简单说了大概,现在听她说其中细节,还是不禁感叹起来。
严文远说:“珊珊,你知道吗,你们一家人的宽容善良在这个时代并不多见。如果让媒体知道了,他们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报道的好机会。”
许沛珊摇了摇头,想了想说道:“我并不觉得我们做出这样的选择是因为善良。我们只是在寻求安心,只是觉得这样做对很多人都好。时过境迁,如果退回到很多年以前,我们处于另外一种状态,或许会做出相反的选择。”
见许沛珊深思的样子,严文远感觉很迷恋,说:“珊珊,有时你象个饱经沧桑的哲学家,有时又象个刁蛮任性的小女孩,我真搞不懂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许沛珊抬起头,挑衅地看着严文远,说:“那你喜欢哪一个?”
严文远很认真地看着她说:“两个我都喜欢。”
许沛珊顿时眼泪夺眶而出,把碗筷默默地放下了。
严文远见许沛珊又流泪了,赶紧过来,蹲在她旁边,给她拭泪,温存地说:“对不起,我又让你伤心了吗?”
许沛珊摇摇头,破涕为笑地说:“我没有伤心啊。只是你太包容我了,我觉得无所适从,感觉自己为你做的太少了。”
严文远很心疼地看着她,起身小心地把她抱到沙发上,把她放下坐好。
许沛珊有些吃惊,也有些紧张,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严文远站在旁边,深情地看着她,忽然单膝跪到地上,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许沛珊既好奇又意外,刚要说什么,严文远打开了小盒子,里面是一枚璀璨夺目的钻戒。严文远拉着许沛珊的手,小心地给她戴上。许沛珊没有拒绝,她有些激动,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严文远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他拉着她的手,望着她的脸,声音有些颤抖地说:“珊珊!既然这些年来我们都没有忘掉对方,那我们就不要再继续浪费时间了好不好?就让我从今以后天天陪着你,陪你忘掉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好不好?我喜欢哲学家的你,但是我不希望你当哲学家。我希望你能在我身边,无忧无虑地做那个开心快乐、刁蛮任性的小女孩!珊珊,答应我,嫁给我吧!好吗?”
许沛珊听着严文远的深情告白,不觉泪如雨下。她跪到地上,紧紧地抱住严文远,动情地说:“我不要做什么小女孩,我只想做你的好妻子!我只想一直都对你好!”
两个人抱在一起,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之中。
两人拥抱着坐在沙发上耳鬓厮磨地说了好多话。渐渐地,严文远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他有些急切地把许沛珊抱起来,走向卧室,小心地放到床上。
许沛珊又是紧张又是期待。严文远俯下身,看着许沛珊含羞带怯的神情,心醉神迷地说:“宝贝,你都不知道你有多美!”
他满含爱怜地看着她,她忽然用手揽住他的脖子,两个人吻到了一起。这两个热恋中的男女在床上翻滚着,亲吻着。严文远一边吻她,一边撕扯她的衣服。当吻到她的胸部时,他就像沙漠中的旅人终于找到了清泉一样,贪婪而忘我。他的手滑过她柔软的腹部,继续向下时,她没有拒绝。
当两个人真正地融为一体的时候,许沛珊忽然哭了。严文远吓了一跳,赶紧停止了动作,关切地问她怎么了。许沛珊不回答,还是不停地哭。
严文远抱着她,给她抹眼泪,充满歉意地问:“宝贝,对不起!我弄疼你了吗?”
许沛珊还是不作声,继续哭着。严文远安慰了好久,她才平静下来。
看着严文远紧张的样子,许沛珊忽然又咯咯地笑了起来。她忽然一骨碌翻到严文远身上,亲吻象雨点一样砸到他的身上。这两个痴男怨女,不停地索取,不停地付出,似乎这就是世界末日,似乎第二天就要天崩地裂、生离死别。
爱情究竟是什么?它可以让人心碎,也可以让人心醉。它可以让人颓废,也可以让人振奋。它可以让人坠入地狱,也可以让人升入天堂。它可以让人空虚,也可以让人充实。它可以让人迷失自我,也可以让人找到方向。它可以让人找不到生命的意义,也可以让人的生命更有意义。
浓烈的爱情,你究竟是用什么酿造成的玉露琼浆,竟可以让人们甘愿长醉不复醒?
许沛珊和严文远这对相恋多年的情侣,如今终于走到了一起。他们尽情享受着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幸福时光,商量好等忙完了这一阵就去领结婚证。
这几天有几批见习学生来参观病理标本,科里安排许沛珊给讲解。
她们科里有一个标本陈列室,里面空间很大。走进陈列室,一排排橱窗里整齐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病理标本,这些标本都是多年积累下来的,有着重要的科研和教学价值,非常珍贵。这些标本有各种肿瘤,有发育畸形的胎儿,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疾病。都在福尔马林溶液里浸泡着,密封在大大小小的玻璃容器里。
来参观的学生虽然在书本上见过一些典型的图片,见到真实的标本是还是很惊叹。他们跟着许沛珊,听她讲解,不停地问这问那。
其中有三个标本是同一个人的。
科里以前有一个老教授去世了,临终前捐出了自己的遗体以供科学研究之用。这位伟大的老教授不幸罹患了心脏病、肺癌和肝癌三种严重的疾病,现在他的心脏、双肺和肝脏已经被剖开,病变被清清楚楚地展示出来,静静地陈列在橱窗里,似乎在默默提醒橱窗外的人要珍惜自己的健康,也似乎在激励橱窗外的人快快努力去攻克致命的疾病。
许沛珊见过那位老教授的照片,照片上老教授风度翩翩,和蔼可亲。这个可敬的人把自己一生的心血都放在病理诊断和病理教学上了。许沛珊听说,老人家曾经因为严重的心脏病伴发脑溢血昏迷了近一周,昏迷中的呓语全都是某某病怎么诊断、应该做什么免疫组化染色。更令人吃惊的是,经过那么长时间的昏迷,这位老教授短短几个月就恢复了,恢复后继续会诊来自全国各地大量的疑难病理切片。
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生活在这世间,举手投足、音容笑貌,我们所看到、听到和感受到的,究竟是他的血肉之躯还是他丰盈多姿的灵魂?当这个人停止了呼吸,离开了这个无限美好的世界,他安然沉睡的躯体里究竟还有没有我们所熟知的那个人?逝者究竟应该何处安身?
老百姓讲究“入土为安”,而这位老教授临终前选择把自己的身体送上解剖台。他用这种方式为人类健康、为他钟爱的病理学做出了最后的贡献。
这里陈列的每一个标本都有它的主人,每一个主人都曾有过爱和恨,每一个主人都曾有过悲和喜,每一个主人都曾有过希望和迷茫。有的主人可能还健在,有的主人可能已经驾鹤西去。
人类社会经过一代一代的繁衍,生生不息,每一代人为子孙后代留下了多少可贵的东西啊!或许我们无从得知人类社会的终极命运将会怎样,或许我们会感叹人类社会的进程太多灾多难,但是人类社会的进程又是何等的瑰丽、人类面对疾病瘟疫时有那么多人又是何其勇敢无畏、忘我献身!
许沛珊给最后一次给见习学生讲解完,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她坐到自己办公桌前,感觉有些饿了。想想抽屉里以前放了一块巧克力,想找出来充充饥。抽屉有一阵没收拾了,有点乱。
她扒拉了一会,没找着巧克力,倒翻出来一张折叠着的纸。她打开一看,是医院发的查体表。她们医院每年给职工免费查体一次。这张查体表是年前发的,她觉得自己这么年轻应该不会有问题,所以本来准备让母亲过完年来查一查的,没想到过年时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她早忘了查体这回事了。
许沛珊看着查体表,心里有了主意。
晚上吃饭时,许沛珊跟严文远说:“我去年的查体表还没用呢!要不等周末有空去查查体,正好赶在领证前来个‘婚前检查’。万一查出什么不能生孩子啊方面的问题,你也好早作打算,免得耽误你的终身大事!”说完还故意冲严文远挤挤眼。
严文远又好气又好笑,一边给她夹菜一边批评她道:“你怎么就不盼着自己好呢?再说,谁规定两个人结婚了,这女的就非得能生孩子的?”
许沛珊很夸张地说:“看不出来你还是个丁克男哈!但是就算你不要求,那伯父伯母就不要求吗?万一你给他们娶的儿媳妇不能生孩子,他们不会很失望吗?再说哪有老人不喜欢小孩的?”
严文远叹口气说:“你看你,把我们家人都看扁了不是?你可别忘了,你未来的公公婆婆是教书育人的老师,当初人家也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觉悟高得很!不过,他们盼着孙子孙女倒也是真的。”
许沛珊说:“你看你看,我就说嘛!哎呀,咱们这是扯哪儿去了!”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严文远笑着说:“我们公司每年也有一次查体,就在你们医院。要不周末我和你一起去吧!最近可能是工作压力太大,总感觉很疲劳,正好我也去看看,万一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也好不耽误你。”
听了严文远的话,许沛珊不高兴地说:“你瞎说什么呢!乌鸦嘴!我可不允许你生什么病!”
见许沛珊真的有些生气了,严文远赶紧哄她道:“好啦!宝贝!是我说错了好吧?你们女人真是奇怪,自己说什么都可以,别人说什么就不行。”
周末到了。许沛珊和严文远两个人没吃早饭,早早地来到医院做体检。周末来体检的人比平时要少很多,所以两个人很快就把所有项目都检查完了,体检报告要等两天后出。
两个人查完体后,拿着查体时发的就餐券到医院餐厅吃饭。
吃饭时,许沛珊眨巴着好看的大眼睛跟严文远说:“查体时,眼科的专家说我用眼过度,让我注意休息。你说我干病理的不是看片子就是看书,上网呢也经常是查资料,我怎么休息眼睛去?哎呀!如果我眼睛看不见了,工作没了,学也白上了,我这辈子不就完了吗?”
见许沛珊又在杞人忧天,严文远笑着安慰她道:“你啊,太用功,想得又太多。我觉得人做什么事情都要讲究一个度。老祖宗不是说了吗,过犹不及啊!你看啊,你作为一个热爱本职工作的病理医生,用眼过度可能会让眼睛疲劳、不舒服,严重的话眼睛可能会产生无法挽回的病变,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到时候眼睛不能看切片你就只能空有一腔热忱了。另外,你遇到什么事情总是爱天马行空地想象。想象力丰富本身是件好事,但是如果用来想象发生率太低的坏事上,那就走到一个极端了。”
许沛珊不服气地说:“你看你就象一个过来人一样!我也没发现你把所谓的‘度’把握得多好啊?你整天怎么也那么忙啊?你为什么没有劳逸结合、张弛有度啊?”
严文远没接过许沛珊的茬继续打嘴仗。他想了想说:“这个社会变化太快。如果不想被时代抛弃,人就不得不只争朝夕。人们紧盯着外面的世界,不停地追赶,不停地超越,有时候会忘了自己,忽视了自己真正的需要。和社会保持同步能给人带来安全感,但这是一种动荡不安的安全感。”他顿了顿,接着自圆其说道:“不过,一切都在变化,更别说安全感了。”
许沛珊认真地听他说着,陷入了沉思。继而她说道:“你说的好像不是你自己吧,哲学家?你今天查体没什么问题吧?”
严文远自信地说:“我能有什么问题!我可是天天都在健身!不过,有些项目需要等检测结果出来再说吧?我现在关心的倒不是查体结果,我关心的是咱们什么时候去领证。你下周有时间吗?”
许沛珊逗他说:“你等不及啦?”
严文远看着许沛珊唇红齿白、笑意盈盈的,动情地说:“我是等不及了!我等这么多年了,已经迫不及待了!”
许沛珊看看周围人不多,凑过去低声说:“我也不想继续和你非法同居了!我要名分!”
严文远心中一荡,轻声说:“宝贝,咱们回家吧!”
许沛珊心领神会,两个人吃完饭一起回去了。回去以后又是一番你侬我侬、翻云覆雨。
平静下来之后,两人拥抱着,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商量好下周请一天假去领结婚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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