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John Chan按我的惯性一直是远远地欣赏着，他既有传统病理人的执着，又有现代病理人的高瞻远瞩，喜欢听他讲课，喜欢听关于他的任何事，确切地说他是一个中国病理的传奇，是多少病理人的梦。墨子的到来让我得以知道更多的John Chan的事，更多的QE话题。可是这些对我来说，不都是低倍镜下的John Chan 吗？我从来没有想过有那么一天我可以站在他面前！

    港岛的每一个清晨，我都会从海鸥的叫声中醒来，这一天醒得格外早，自从决定要去QE，两天来都有点兴奋得没睡好。约好的时间是上午10点，我7点就开始准备，浇灌好我连夜为John Chan买回来的绿色小盆栽，用我唯一的小剪刀又细心做了一下修剪，一直到满意了，小心地放到一个大袋子里确定不会被挤坏，这个盆栽我还是挺满意，淡淡的紫色花盆上是一只奔跑的白色兔子，兔年快到了嘛，璋哥跑累了也该休息一下了吧？植物叫富贵树，小小的绿叶坚挺而平展，形状有点象枫叶，叶片的纹路光洁细腻，看上去似真似假，俺一眼就喜欢上了，不知道璋哥会不会喜欢，这个放在他的办公室应该可以让他在繁忙的工作中养眼吧？一切准备就绪了，我知道我这里去QE坐车只要十几分钟，但是绝对不能迟到啊，于是不断地骚扰一起去的来自福建的陈医生，催促他快点吃早餐快点出门快点去车站快点快点。。。

    这一天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连平时对俺吹胡子瞪眼的墨子都表现得事事关心、处处陪笑。到了QEH的M座，墨子把我们引荐给John Chan的时候，他手头正飞快地在电脑上忙着什么，一边抬头向我们示意，几秒钟功夫就站起来向我们迎来，一翻介绍，握手，果然是一口几乎可以说是流利的国语，虽然事先知道却还是感到惊讶！John Chan比几年前我在广州见到的看上去胖了一点，但在我看来这不是胖而是魁梧，中年男人嘛这才叫成熟有味道！

        John Chan的办公室很大，估计有30平方以上，偌大的空间却堆着层层叠叠的片子，桌上地上到处都是，他的桌子设在中间偏门口，尤其显眼的还有四个靠墙的大鱼缸，其中三个鱼缸里面是各种色彩鲜艳的热带鱼，干净明快的鱼缸映衬着碧绿的水生植物，一看就知道是经过精心打理的；另外一个大鱼缸还养着3只很大的巴西龟；灯光温度计的设施一应俱全。靠近窗台的墙上挂着一副精装裱的John Chan油画相，估计是十多年前的璋哥，显得年轻帅气。墨子把我带去的盆栽小心地捧到他的窗台上，这时我看见桌上痴人送给璋哥的大海螺叠放在片子上面。靠近门一侧的墙是一排书柜，书柜里面除了书还点缀着一些工艺品。电脑旁边放显微镜的台面上还有各种零食，显微镜上居然还趴着一个可爱的玩具毛毛小熊。这里的一切让人感到主人是热爱生命事业旺盛的学者。

    几句话之后John Chan就带着我们三个在他们的科室的每一个房间参观，并不厌其烦一遍一遍地把我们介绍给所见到的每一个他的同事们，介绍仪器的用途，哪个好用哪个现在不常用，来到技术室，电镜、染片、免疫、细胞制片室等等，这里是John Chan的骄傲，是他诊断的坚实倚靠，技术室都安放有多头或单头的显微镜，他随手拿起一张片子给我们看，并告诉我们片子质量一定要过关，他含笑说：“技术员就最恨我了，因为我要求太严。”旁边的技术员听了笑道：“我们才不怕你，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哪里不好？”有这样的合作关系，身边的人又如何不被感染呢？John Chan亲自带我们参观的一个多小时时间里，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每次都着重说我们是中国的，他和同事们都跟我们说国语，我听起来非常自然，一点没有一般香港人的生硬，我原来以为实在不行我就说粤语，因为我在港大的时候他们基本是不会讲国语的，除了粤语就是英语，而这里让我感到完全象在大陆一样。

    参观之后我们回到墨子所在的办公室看片，在这里见到了山西来的徐医生，我们四个等待和John Chan一起吃饭的时光来临。中午12点45分，John Chan准时在门口大手一挥，我们四个会意跟着出去了，一起喝茶的还有搞血液病理的黄医生（后来听说他也是John Chan的学生）。走向佐敦道的路上，John Chan照例介绍拔萃女子中学和解放军医院。跟Iohn Chan一起喝茶是快乐的，他飞快的点菜不用你操心，我小声加点了一个自己喜欢的，他爽快地答应了嘿嘿。茶点很快上来了，我们就开始天南地北聊，从宁波汤圆到香港过年，从孙中山到当今政府，点心太多了，最后吃不完，他建议谁最年轻的吃完，结果是小徐最年轻，John Chan看着我们一个个茶足饭饱的样子就很开心，说到他这里来不胖的不毕业，尹医生就胖了，陈刚也胖了，小徐你还要努力啊，哈哈，说得我们大家都笑了，不由自主地觉得让John Chan给喂胖了那是相当光荣的事情啊！

    下午的时间是读片，4点钟，John Chan准时叫我们去他办公室读片，听大师读片是幸福的，John Chan的语速飞快，思维活跃，你听着就得专心跟上，他不断提问不断启发，基本上拿到的会诊片都是要先批评一番，什么思路不对啊，片子没染好，免疫染色有毛病啊等等，读片的时候你跟着他的思路顺藤摸瓜就可以找到答案，他会问只能开3个免疫，你说哪三个？低倍镜下大滤泡/中间有组织细胞，你首先考虑什么？滤泡结构存在/滤泡旁单核细胞，你会考虑那些？等等。。。John Chan注重的是HE下的观察，明确思路以后只需少量的工作就可以诊断，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John Chan给你的是工具。墨子太幸福了，难怪每天精神振奋，原来都来源于大师的工具！更惊人的是，专业上，John Chan居然几乎毫无障碍地用的国语，这跟我前几年听课的情况完全不同了，据说近几年他带了很多大陆的学生，学了很多国语，这是何等的良苦用心啊！我想不需要多久当John Chan站在大陆各地讲台上的时候，他已经完全可以用国语授课了！

    片子读到一半，John Chan又该去技术室看当天出来的免疫了，我们惊讶地发现，每一个免疫报告，无论是会诊的还是他们医院的，他都亲自签发并适当的提出整改意见，嘴里不断念着阳性、阴性、对照，手里不断换着片子，让人感觉看片子原来也是一种运动！这里的制片质量这么好，原来就是他亲自抓质控的结果。

    回到办公室继续读片期间，来了不少电话，John Chan一连接了几个电话以后干脆把电话架起来，说没空不听了！但有趣的是，他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却不会忘记他的龟该喂食了，给龟和鱼喂食可能是他工作中最轻松的一刻了，他一边喂食一边跟我们说：“我的乌龟饿了，有时候他们还会使劲拍水让我来呢，你们看我过来了他们多开心啊。”我问：“您一天三次喂食，周末怎么办？”他说周六他都是要来办公室的，周日就让它们饿着清清肠胃，对它们有好处。看这位富有情趣的大师，可爱的地方太多了。

    John Chan给我们读片一直到将近6点半，其间没有喝过一口水，告别的时候他指着一推会诊片，还要发报告呢，他的会诊片多来自本港、澳门、中国大陆、日本、韩国、东南亚各国。

    忙忙碌碌的John Chan！令人感动的John Chan！富有人格魅力的John Chan！纯粹的John Chan！

     2011年1月19日，这一天，在中倍镜下看到了John Chan，我却浸泡在幸福的Formalin里，我的整个灵魂被这种幸福固定着，临走的时候，我只说出一句话：我还能再来吗？

                          2011-1-21凌晨于明爱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