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医疗机构临床病理科所面临的困境

上海市医学会病理专科分会主任委员  朱明华

    病理学是推动临床医学发展的支柱之一，在生命科学发展的各个历史阶段都离不开病理学的贡献。早在1870年美国外科医生Carl Ruge和Johann Veit首先将外科活检病理诊断作为疾病诊断的重要手段，一百余年来医疗技术已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各种新技术、新方法快速发展，但迄今为止尚无任何一项新技术可以取代病理诊断。病理学对临床医学的重要价值可概括为3“C”，即确定诊断（Confirming），澄清疑问（Clarifying）和校正错误（Correcting），因此病理诊断一直被称之为疾病的最终诊断（Final diagnosis）和“金标准”。20世纪初美国著名的临床学家、医学教育家William Osler对病理学在临床医学中的地位和作用作了重要评价，称病理学为医学之本（As is our pathology，so is our medicine），钟南山院士在为中华病理学创刊50周年时题词为“临床病理水平是衡量国家医疗质量的重要标志”。病理医生在发达国家是一个非常具有吸引力、受到医、患双方尊敬的职业，被誉之为医生之医生（Doctor’s doctor）。

    我国为一人口大国，也是医疗保健需求量最大的国家。据2009年9月的数据显示，我国有600余所三级甲等医院，16800余所市级以上的医院，就医人群庞大，患者对医疗服务水平的要求也不断提高，然而作为临床医疗活动中最重要的科室之一，临床病理科的发展却面临着诸多困境。首先病理从业人员后继乏人，一个在临床医学发展历程中具有不可替代作用的职业在我国却不具吸引力，医学院校的本科生留校分配以及报考研究生很少有人会选择临床病理专业，一些病理专业的研究生毕业后却选择了其他临床专业。其原因是多方面的，如病理医技人员承受的压力大，超负荷工作量，风险高，待遇低。如上海今年在全国率先实施住院医师培训体制，全市7个临床病理医师培训基地，原计划招收40名住院医师，实际只招收了25名，其中仅有2名本科生。其次由于我国医疗机构有临床科室和辅诊科室的划分，而病理科归为辅诊科室，同时由于我国普遍存在病理收费低的现实状况，病理科在医院地位不高，重视程度不够，基础建设投入不足，发展滞后。据对上海各大综合医院的初步调查，综合性医院病理科全年医疗发生额仅占全院的0.5%~1%，产出太低，如何能得到大的投入？有些大型综合医院病理科工作面积不到500平方米，污染区、工作区混杂，基本环保要求都不能保证的现象在全国普遍存在。第三，学科划分使得病理学科不能培养临床型病理研究生。我国的学科划分将病理学与病理生理学一并划分为基础医学二级学科，没有设临床病理学的三级学科，因此病理学培养研究生都归为基础医学（科研型），无法招收和培养临床型的病理研究生，甚至出现科研型病理专业毕业的研究生没有资格参加执业医师资格考试的现状，使得病理专业的硕、博研究生毕业后转行分流，在本来病理研究生生源短缺的情况下造成进一步的人员流失。第四，由于人才缺乏，我国病理诊断水平参差不齐，特别是在中、小医院，对于一些疑难病例存在较高的误诊率，导致患者或家属带着病理切片全国会诊，造成不必要经济和医疗资源负担。

    任何一个学科的发展首要因素是人才，培养人才，留住人才需要多方面的支撑条件，病理诊断在临床医疗活动中的作用和地位已如上所述，而我国临床病理科面临的现状不能不令人担扰。在中华病理学会的多年努力下，由卫生部医政司于2009年发布了《病理科建设与管理指南（试行）卫办医政发[2009]31号》文件，其中对病理科的人员配备、管理、建设、规范、质控等方面提出了具体要求，然而该文件下发到各医疗机构后，全国有多少所医院行政管理机构去落实执行呢？如不能切实解决医院病理科发展所面临的困境，若干年后不要说广大的普通患者得不到高质量的病理诊断服务，即使高端医疗人群也难以得到高质量的病理诊断服务，那将不仅是病理学科的不幸，更是我国临床医学发展和患者的不幸。一所高质量、高水平的现代化医院，必需有高水平的病理科作支撑，因此在此呼吁各级医疗卫生行政机构和病理学科专业学术团体，共同为影响和阻碍我国临床病理科发展的诸多因素尽快制定解决方案和措施，理顺学科归属关系，体现病理诊断在临床医疗工作中的价值，为培养和吸引病理学科人才构建平台，为振兴我国的病理事业有所为、有所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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