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理报告出来后,她从医生的表情里看到了惋惜 李娟今年27岁,是长春市某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2004年12月26日,因身体不适,李娟到长春市某医院作检查,结果发现左侧卵巢有一实质性不均质包块(肿瘤)。这个结果不免让李娟有些担心,为了不耽误工作,李娟赶回台里请了3天病假,并录制完成了以后半个月的节目。也正是这一天,李娟接到了节目组颁发的“十佳员工”证书。 2004年12月29日11时,在朋友王某的陪同下,李娟来到该院做肿瘤切除手术。手术前,李娟叮嘱王某,如果病理检测结果是恶性肿瘤,要赶紧通知她的家人,若是良性肿瘤就不要惊动他们了。 医生对李娟实施了局部麻醉,整个手术过程中李娟都很清醒。 快速病理结果出来后,李娟听到医护人员低声私语,医生对病理结果表示质疑,并提出再次检测。第二次的检测结果出来后,医生沉默了,从医生的表情里,李娟看到了一种惋惜。 李娟小声问护士:“是癌症吗?你告诉我吧!”护士点了点头,李娟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这个结果无异于对她宣判了“死刑”。 “你的病理检查报告结论为:(左侧卵巢)黏液性腺癌。手术方案有两种,你可以选择将双侧卵巢全部切除,或只切除一侧卵巢!”医生的话把躺在手术台上的李娟“拽”了回来。 如果切除双侧卵巢,就等于切断了一个年轻女孩未来的路,她不能成为母亲,而且会很快衰老。犹豫了片刻,李娟果断地告诉医生:切除一侧卵巢。 此刻,等候在手术室外的王某也知道了病理结果,他傻傻地站在那里,木讷、机械地在医护人员拿来的表格、担保书上签字。 感到这个世界很快就不属于自己时,她选择了坚强 为防止癌变发生转移,医生将李娟左侧的卵巢、阑尾、大网膜及小网全部切除。两个小时后,李娟手术完毕。要被推出手术室时,李娟对护士说:“帮我弄弄头发,我想漂漂亮亮地出去!”手术室门推开后,看着已是满脸泪水的王某,李娟突然感觉到这扇门外的世界可能不再属于她了,她和王某很快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看着王某伤心的样子,李娟告诉自己:既然癌症已成事实,一定要坚强面对,不要让所有关心自己的人难过。 接到消息的李娟父母于今年1月1日从老家松原赶到长春。在女儿的病床前,两位老人很谨慎,没有过问病情,也没表现出伤心,很显然,这是怕给女儿增加心理压力,二老是商量好的。李娟明白父母的心情,跟他们有说有笑。然而,整个病房弥漫着一种沉重。 2005年1月3日,慢性病理报告再次证实李娟是一位真正的“癌症患者”。按照治疗方案,1月5日,李娟开始了漫长而痛苦的化疗。 化疗是无情的,由于药物刺激,李娟开始不停地呕吐,头发也开始脱落,李娟没吭过一声。为了提高自身的营养,李娟开始拼命吃东西,吐出去后再拼命地吃。一个疗程的化疗结束后,李娟瘦了0.8公斤。 在第二个疗程开始前的休养期,李娟回到了松原老家。为了防止头发继续脱落,李娟来到理发店剃了一个光头,面对美发师的疑惑,李娟笑着解释:“我在追星,宁静的光头不是很好看吗?”回到家里,李娟又蹦蹦跳跳地问母亲:“我这个头型酷吧,我早就想剃了……” 李娟患癌症的消息不胫而走,台里的领导和同事经常去探望她、鼓励她,台里还为她解决了一部分医疗费用。以前李娟做节目时帮助过的人也来到病床边,一位盲人由于家境窘迫,扛来了一袋大米,表达自己的关心。 白马王子在她“确诊”后,走进她“有限”的生命里 王某个子不高,不善言谈,可以说是个很普通的小伙子。2001年4月,王某和李娟在一次聚会上相识,面对王某疯狂的追求,李娟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了,虽然没有建立恋爱关系,但王某一直关心着李娟。从李娟检查身体、做手术到化疗,王某一直陪在李娟身旁。 2005年元旦,为了让李娟心情舒畅一些,王某把李娟的病房装饰一新,鲜花、贺卡、吉祥物摆了满满一屋子,让这个普通病房充满了温馨和浪漫。 刚做完手术时,李娟还不能大量进食,王某便每天凌晨起来为她熬汤,早晨送到李娟的病床前。 1月5日,李娟开始第一天化疗。凌晨3时许,李娟睁开了眼睛,发现王某疲倦的双眼正望着自己。 “我今天开始化疗了!谢谢你陪了我这么多天,你走吧,我会通知家里人来照顾我。”李娟语速很慢,但很坚决。“我知道你不想连累我,但我不会走,我会陪你走到底!你要是累了就闭上眼睛,我跟你说会话。”李娟不想再看王某痛苦的表情,轻轻闭上了眼睛。“我们结婚吧!我会举办一场最隆重的婚礼把你娶回家!别让我们都留下遗憾,让你做一回最美的新娘……”此时的王某已经泣不成声。然而李娟的“绝情”终止了这次谈话:“我们不可能结婚,你放弃吧!” 第一天化疗结束了,李娟什么东西都吃不下,王某把熬好的鸡汤端给她,她却连看都不看一眼。从这一天起,李娟很少再和王某说话,但王某却一直不离不弃始终伴她左右。 李娟的冷漠像一把尖刀,无情地伤着王某的心,他没有朋友可以倾诉,因为很多人认为他傻,每天陪着一个对自己毫不在乎而且不知道明天还有多远的女孩。王某只能把苦水倒给父亲,没想到父亲很支持他,并陪他到医院照顾李娟很多天。李娟碍于长辈的面子,对王某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 李娟的生命还有多长谁也不知道,为了能留下纪念,王某经常为李娟拍照。今年春节前,王某给李娟的好朋友打去电话,让她帮忙把李娟以前所有录制过的节目拷贝下来。 北京三家医院将癌症推翻,“死刑”解除 三个疗程的化疗结束了,李娟又回到家中休养。半年的时间,父亲在不知不觉中老了许多,母亲的一头青丝也变成了白发。望着父母,李娟有说不出的辛酸,因为她清楚,“离别、死亡”这两个字眼无时无刻不出现在身边的亲人心里。 和所有癌症患者家庭一样,李娟一家人通过请教医生、翻阅医书、上网查询、咨询其他患者等等,在很短的时间内了解了很多癌症知识。除了化疗还有没有其他治疗方案,或者说能不能减少化疗的次数?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李娟和王某来到北京市解放军第三O一医院求医。 医生通过对原来医院在李娟手术过程中所采集的病理切片和腊块进行检测后,很快得出结论:左侧卵巢交界性黏液性乳头状囊腺瘤。 据专家介绍,交界性瘤是介于良性和恶性瘤之间的一个独立的病类型,它愈后易复发而不易转移,即使复发也仍然是交界性的,再次手术切除即可。也就是说,李娟的手术应只将瘤体切除,而不应该殃及卵巢、阑尾和大网膜等。 拿着结果截然不同的两份病理报告,李娟放声大哭,久违的泪水宣泄而出,她太高兴了,因为这个结果可以让父母从沉重的心情中一下子解脱出来;因为她可以重新回到镜头前;因为她的生命继续延长了…… 李娟跑出医院,拿着手机,不顾过往的车辆和王某的劝阻,漫无目的地乱走,边走边往长春打电话,给家人,给同事,给朋友。“我不是癌症!我不是癌症!我不是癌症!” 为了庆祝自己“劫后余生”,李娟和王某来到北京前门的一家烤鸭店,可王某比李娟还激动,一口东西没吃,一直坐在那里哭。回到家后,李娟紧紧地抱着父母,一家人哭成了一团。 为进一步证实诊断,李娟又先后两次来到北京其他医院,结果同三O一医院的完全相同。 李娟不禁疑惑:当时的病理是该医院病理主任亲自检测的结果,并且在这长达半年的时间里,该主任至少四次检测过这份病理,为什么会一错再错?在手术过程中,自己一直保持清醒,当快速病理结果出来时,自己曾清楚地听到主刀医生对此份病理结果提出过质疑,并要求再次检测,但两次检测都是同样的结果。也就是这个结果,令自己失去了四个健康的器官。如果说,手术中的快速病理由于时间紧迫,做得不够精细,那么,在五天之后,本应最准确、最真实、最严谨的慢速病理结果却依然如此!如果在第三次检测时,病理结果能够得到纠正,自己就不必再去做那么漫长而痛苦的化疗,身体和精神也不必再经受那么大、那么久的煎熬。交界性卵巢瘤与卵巢癌之间有明显的差别,无论从病理、病灶以及肿瘤标记物上的表现都与癌症不同,在手术过程中以及术后的治疗方案都与癌症有天壤之别。 愤怒的李娟十余次找到医院,但一直没有合适的结果,李娟决定通过法律途径为自己讨回公道。 在采访回来的路上,季节的转变已让人感到丝丝凉意,但李娟的坚强和王某的真诚深深感染了记者。我们每天都会得到一些东西,同时也会失去一些东西,如果你可以坦然面对,既使失去也会是收获,就像李娟说的那样,“我收获了一个刻骨铭心的伤口,也收获了一份刻骨铭心的爱情。”(记者孟志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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