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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楼诰命顾横波

心灵之约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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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7-03-06 20:59|举报|关注(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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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楼女子,大多红颜薄命,她们一个共同的、最大愿望,就是从良嫁一如意郎君,却大多难以如愿。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给人留下无尽的哀叹。最为幸运的要算是顾横波了,不仅嫁的郎君如意,夫妻恩爱百年,而且以青楼女子之身,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
顾横波,本名顾媚,字眉生,又名顾眉,号横波,又号智珠、善才君,亦号梅生,人称横波夫人,婚后改名徐善持。生于1619年,上元(今南京)人。
顾横波居于眉楼,绮窗绣,牙签玉轴,堆列几案;瑶琴锦瑟,陈设左右,香烟缭绕,檐马丁当,时人戏称迷楼迷楼本系隋炀帝建于扬州的别院,因该处曲折幽深,阁楼错落,轩帘掩映,互相连属,如仙人游, 故名迷楼。以迷楼戏称眉楼,指眉楼建筑巧夺天工,布置匠心独具,如同仙境。
顾横波才貌双绝。据《板桥杂记》记载,顾横波庄妍靓雅,风度超群。鬓发如云,桃花满面;弓弯纤小,腰支轻盈,她通文史,工诗画,所绘山水天然秀绝,尤其善画兰花,十七岁时所绘《兰花图》扇面今藏于故宫博物院中。十八岁与李香君、王月等人一同参加扬州名士郑元勋在南京结社的兰社,时人以其画风追步马守真(即出生较早的马湘兰,也是秦淮八艳之一,明代知名女画家,尤善画兰),而姿容胜之,推为南曲第一。又精音律,曾反串小生与董小宛合演《西楼记》《教子》,万人空巷。
顾横波豪爽不羁,我行我素,颇有男儿风范,时人以眉兄呼之。相传当时的理学家黄道周尝以目中有*,心中无*自诩,东林诸生乃趁其酒醉时请横波去衣共榻,试试他是否真有柳下惠的本事。这个传闻未必尽实,但映射了顾横波毫不在意世人眼光的豪放性格,正是这种性格决定她后来与江左才子龚鼎孳缘定三生比翼齐飞,并受封一品诰命的命运。
横波美貌豪放,风流名士趋之若鹜,以致眉楼门庭若市,几乎宴无虚日。眉楼邀宴者谓眉楼客,俨然成为当时一种风雅的标志。按说,顾横波处在热闹的旋涡,千人爱慕,万人抬捧,应该是云端雾里,快乐无边,然而,她心里却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怨:
《忆秦娥》
花飘零,帘前暮雨风声声。
风声声,不知侬恨,强要侬听。
妆台独坐伤离情,愁容夜夜羞银灯;
羞银灯,腰肢瘦损,影亦伶仃。
顾横波并非闲愁,尽管她性格豪放,对自己的前途命运却不能不考虑。她知道,眼前的生活虽繁华似锦,毕竟是过眼烟云,在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中,也会暮去朝来颜色故,终有门前冷落车马稀的时候。她也想趁着年华正好时寻一个中意的人儿,赎身从良,过一份安宁平静的生活。可是,在秦淮河畔长大的顾横波,深知自己出身低微,嫁人多半只能作侍妾,免不了受家中大妇排挤,最终不是别馆独居,就是受尽刁难悒郁而终。况且,眼下这些整天围着自己打转的富贵公子,又有几个是真心实意的呢?不过是逢场作戏,寻求刺激罢了。
崇祯十二年,一位二十四岁的风流才子来到了眉楼,他就是后来与钱谦益,吴伟业并称江左三大家的龚鼎孳。龚鼎孳字芝麓,安徽合肥人,十九岁中进士,授湖北蕲水知县,政绩列湖广之首,迁兵科给事中,诏入京。其人轻财好士,视金钱如粪土,豪名远播。龚鼎孳长横波四岁,此番途次金陵,上得眉楼,初亦不过逢场作戏,玩狎而已,更兼俗务在身,旋即北上。孰料匆匆一晤,竟然情根深种,魂牵梦萦,一时一刻也不能忘记横波那庄妍靓雅,风度超群的丰姿,正是未见先愁恨别深,那堪帆影度春阴。湖中细雨楼中笛,吹入孤衾梦里心”“才解春衫浣客尘,柳花如雪扑纶巾。闲情愿趁双飞蝶,一报朱楼梦里人”“送眼落霞边。只愁深阁里、误芳年。载花那得木兰船。桃叶路,风雨接幽燕,只恨不能以一叶兰舟将心上人接到身边。
顾横波见龚鼎孳气度儒雅,谈吐不俗,予以热情接待,两人对坐窗前,各捧香茗一杯,谈诗论画,竟是十分投机。龚鼎孳欣赏了顾横波的兰花闲作,提出为她画一副小像,顾横波欣然应允。龚鼎孳凭栏而立,调墨弄彩,一幅佳人倚栏图转眼即成,并题诗一首:
腰妒垂杨发妒云,断魂莺语夜深闻;
秦楼应被东风误,未遣罗敷嫁使君。
诗中溢满怜爱,亦表相求之意,顾横波含笑不语。只因为她听惯了风月场中戏语,难以轻信许诺。龚鼎孳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意,亦不便强求。接下来,龚鼎孳在南京盘桓整整一月,日日必上眉楼,或邀横波同游金陵山水,或两人静坐楼中吟诗作画,情意十分相投。临行前,他提出带横波同往北京赴任,顾横波思索再三,只是取下一只金钗作信物,约定龚鼎孳再来南京时相会。
中秋佳节,秦淮众姐妹相邀聚会赏月,围坐在眉楼院里的花亭中,饮酒弹唱,好不热闹。有人提议作诗凑趣,顾横波看到院中醉杨妃菊时,想起了与龚鼎孳共度的那些日子,诗意顿生,便吟了一首咏醉杨妃菊
一枝篱下晚含香,不肯随时作淡妆;
自是太真酣宴罢,半偏云髻学轻狂。
舞衣初著紫罗裳,别擅风流作艳妆;
长夜傲霜悬槛畔,恍疑沉醉倚三郎。
中秋过后不久,龚鼎孳赴南方公务路过南京,二次来到眉楼。时间甚紧,他只能在眉楼停留一天,临走前好不容易说服了顾横波,同意等他回头时随他同往京城。一月后,龚鼎孳回到眉楼,兴致勃勃地准备为顾横波赎身娶回京城,可是她竟又改变了主意,只推说自己身贱德薄,不堪做官家之妇。龚鼎孳失望之余,对她千般抚爱,一心想挽回她的心,最后顾横波总算答应等一年之后,再随他同往京城。她是想再用一年时间,来考验龚鼎孳对她的诚心。
春去秋来,鱼雁传书,转眼又是一年,龚鼎孳专程赶到南京,一本正经地向顾横波求婚。顾横波感动于龚鼎孳一片挚诚,立即点头同意。这是崇祯十四年,离他俩的初识已经整整两年,那娇艳的爱情之花终于结出硕果,二十二岁的青楼女子嫁给二十六岁的多情郎君,引来秦淮河畔一片羡慕的目光。
而在京城,龚鼎孳携顾横波赴任,却引起了轩然大波。当时的风气是,和名*结交是雅事,对感情负责,娶*女回家,让她每日生活在自己身边,就成了伤风败俗。龚鼎孳携*女赴任,饮酒醉歌,肆无忌惮,并将与顾横波恋爱及婚后种种写入诗文,公开流传甚至刊刻传播,丝毫不以世俗为意。又于父丧期间公然携顾横波游江南观光,歌饮流连,屡兴诗酒之会,且叙述哀悼之词,辄用藻丽之词,公然视礼教如无物,以致屡遭攻击,连同先前千金购*的行为一起被弹劾为亏行灭伦,降二级使用。
崇祯十五年秋,明军在和清军、农民军交锋的两个战场都遭惨败,大明江山摇摇欲坠,京师危如累卵。往北京为官的官员均不带眷属赴任,龚鼎孳也将元配夫人留在了合肥老家。在这离乱之际,顾横波这个生于繁华长于安乐的弱女子,毅然抛下安逸舒适的生活,万里寻夫,辗转崎岖,历经寒暑,终得与龚鼎孳团聚。龚鼎孳也丝毫不以物议为意,全不在乎带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在任会招来的物议或对前程的妨碍,与顾横波双双出入。
明廷岌岌可危,龚鼎孳以挽回国事为己任,一个月内上疏十七次,弹劾权臣,意气激昂。他曾作《念奴娇》词, 内有翦豹天关,搏鲸地轴, 只字飞霜雪。焚膏相助,壮哉儿女人杰句,他不事权贵,不虑自身,奋笔直言,一往无前的勇气,全赖顾横波精神上的鼓励,在他写这些奏疏时,横波亦在身边焚膏相助,以示支持。崇祯一向讳言己过,而龚鼎孳一个资历未深的年轻官员,如此不知轻重,一再弹劾他的亲信重臣,使他十分恼怒,不久,龚鼎孳遭逮入狱。
明代监狱的黑暗恐怖,我们从方苞的《狱中杂记》中略有知之,且龚鼎孳系弹劾朝中权贵而入狱,处境更加不堪。作为他的家人,顾横波亦遭牵连。然而,横波没有躲避,执著地留在京中等待龚鼎孳出狱,她精神和感情的支持,给予龚鼎孳巨大的勇气,他曾在狱中写道:
一林绛雪照琼枝,天册云霞冠黛眉。
玉蕊珠丛难位置,吾家闺阁是男儿。
萧条四壁不堪愁, 酒债琴心自唱酬。
近识文君操作苦, 侍臣无复肃霜裘。
九阍豺虎太纵横,请剑相看两不平。
郭亮王调今寂寞,一时意气在倾城。
琉璃为匣贮冰霜,谏草琳琅粉泽香。
笑泣牛衣女儿态,独将慷慨对王章。
紫雾晴开凤阙初,五侯弦管碧油车。
芳闺此夕残灯火,犹照孤臣谏猎书
今天,我们在龚鼎孳洒脱,豪放的诗句中,仍处处能看到顾横波坚贞的身影。崇祯十七年,龚鼎孳终于获释,与顾横波重逢之际,写下料地老天荒,比翼难别之句,这绝不仅仅是才子佳人花前月下的甜言蜜语,而是生死相许的患难真情。
龚鼎孳仕清时,曾遭到许多士子攻击,他毫不规避,任性而为,并变本加利,公然向礼教挑衅,引来许多谩骂讥讽。这与钱谦益仕清后的谨言慎行形成鲜明对比,也是他豪放洒脱的性格使然。时至今日,仍有些人对前明旧臣降清颇多非议,我则一贯认为,与其让朱家不肖子孙把华夏江山腐烂得一塌糊涂,那么协助大清开创一片新气象不是更好吗?我们为什么不能说是爱新觉罗氏解放了神州大地呢?不管统治者姓张姓李,只看他们怎么对待百姓,中国数千年历史,有几个朝代可与康乾盛世相比?此前,清军并未推行明显的民族压迫政策,即使降清,也只是归顺于一个有异族血统的皇帝,实际上还是为祖国效力,而不是甘当异族的奴隶,更不是甘当帮助异族迫害奴役本民族百姓的走狗。皇帝姓朱,姓李,姓爱新觉罗,原无本质差别,何况清军入关时军纪严明,爱护百姓,尊重士人,无论军队表现还是施政都远优于明廷和大顺。如果不是囿于狭隘的民族偏见,那么效忠于这样一个王朝是符合汉族百姓利益的,又有何不可?以为有了主权就有了人权,这基本上是一种幻想,古今中外的历史一再证明了这一点。
龚鼎孳降清后,先授给事中,不久就迁太常寺少卿,升左都御史,进入九卿之列。按当时制例,龚鼎孳官封一品,其夫人可封为一品诰命,龚鼎孳按祖制请元配夫人童氏进京受封,然而童氏不肯受,还挖苦他说:让顾太太可也,此事曾哄传一时。我们猜测,童氏不肯受封当有多重原因,一则她曾两受大明皇封,不肯再受清朝诰命,表示所谓节操;二则自龚顾定情后,童氏与龚鼎孳就只剩夫妻之名份,龚鼎孳赴京为官,固不见其随侍,龚落难狱中,祸福难卜时,亦不见其前去探望,一直未尽妇道,如果此时进京受封,既怕被天下人耻笑,也怕龚顾轻视自己;三则也可能想看看龚鼎孳的笑话——我看你怎么让一个*女接受皇封。
龚鼎孳果真依言为顾横波请封,并废嫡立庶,使*女出身的顾横波名正言顺当上了一品夫人,满城哄笑顿时化为一片哗然。后来龚鼎孳贬官外放散职,夫妇相携南归,龚鼎孳仍不以仕途重挫为意,在桃叶渡大摆盛席为顾横波庆寿,不仅邀请了多才士名流,更有昔日同横波交好的*女数十人公开出席,席间龚氏门下的翰林亲自上台串戏,顾横波和旧日同居南曲的姐妹李六娘、王十娘等人怡然在下观看,夫妇二人再以惊世骇俗轰动江南。
顺治十四年龚鼎孳回金陵为顾横波大办寿辰,是夫妇二人最后一次惊人之举。横波虽不以世情为意,却非常在意自己不能为子嗣艰难的龚鼎孳生一个儿子,而唯一的幼女在顺治十五夭折,给横波沉重打击,从此她的性情有了很大改变,有些心灰意懒起来,开始清心理佛。有一种说法是,龚鼎孳复官还京前,顾横波又一次提起兴致,与龚鼎孳相携出游杭州,泛舟西湖,二人年近半百,仍旧卿卿我我,旁若无人,再成一时话题。这很可能是横波自觉来日无多而对江南做的一次告别之游,也是想为夫妻二人再留下一次美好的回忆。
康熙三年,顾横波病逝于北京铁狮子胡同。横波去世后,在京文人学士纷纷前往凭吊,丧礼备极哀荣,送殡的车辆多达数百乘。与此同时,远在江南的阎尔梅,柳敬亭,余怀亦于安徽庐州开堂设祭,江南一带前往凭祭者络绎不绝。
二年后,龚鼎孳特向朝廷告假,扶灵返回江南,将横波的遗体归葬。康熙十二年,龚鼎孳辞世,相伴横波而去。
顾横波和秦淮八艳们早已远去,成为了烟雨中一道蒙胧的远景,给后人们留下无尽的遐想和叹息。当我写此文的时候,心中对顾横波和龚鼎孳充满了无限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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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于 2007-03-06 21:02:00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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